《岛国争霸之三兄弟》第4章 寄人篱下
穆云坐一辆双辕马车进的都城,从来没有走出过树国的他既害怕又好奇。他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眶湿润,静悄悄的躲在马车里。马车的帷帐将他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两侧有两个窗口,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
一路上,他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外面的世界,看见了荒原上的骆驼和郊狼,见过灌木区的野兔和毒蛇,看见了一片小小的蓝色的湖泊和一望无际的田地,弯着腰忙碌的农人,还看见了涛涛的江河、河面上的单桅船和巍峨的大山,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几乎忘记了害怕。
但是到都城后,害怕再一次袭上心头,他的眼珠直溜溜的转来转去,紧张的观察路旁经过的每一个人,那些面孔有和蔼的,有凶恶的,有开心的,有痛苦的,有幸福的,有忧愁的,可是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只要有人扭头看向他,他就用手合上窗帘,心里就跳的厉害。
路边是一排大房子,人们进进出出,吆喝着,坐在路边抽烟,有的人穿的破破烂烂,躺或者坐在路边,他将眼睛放在小小的窗帘的缝隙上,以为这样人们就看不见他。他看到有人坐在路边的桌子上吃面,有人站在一箱箱粮食后面盯着马车看,有几个漂亮女人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插着腰,看着行进的队伍。
然后又出现一座巨大的城门,高高的青灰色城墙,只不过比刚才那个小一些,马车缓缓的走了进去。
终于,那个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脸出现在车门外。
“小家伙,我们到了。”他说。这个人长着长长的胡子,脸上黑黑的,虽然尽力显出和蔼的一面,保持着微笑,眯着眼睛,但是目光却看起来很凶,这个人就是将他从侍女身边带走的将军。他害怕的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下来吧,别害怕。”将军说。
他还是不敢动,紧紧的抱着他的包袱,这是临行前母亲和父亲特意为他准备的。
将军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出来,他抗拒着,但是那只手的力量太大了。
“没事的孩子,现在跟我走吧,把你的包袱留在这里。”将军说着,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前面是一座又高又大的宫殿,大宫殿的两边还有两个小一点的宫殿,周围站着挎着刀的兵。
他想尽力将自己藏起来,就像突然被人从土里翻出来的小鼹鼠一样,躲来躲去,只想重新挖个洞钻进土里去。
将军牵着他的手走上长长的台阶,来到朱漆的殿门前,抱着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国王面前。
“陛下,李忠带穆云王子前来复命。”将军跪下说。
穆云看到大殿两旁站满了人,大殿前面高高的台阶上,国王坐在黄金打造的宝座上,他感到非常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只是觉得离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离开自己熟悉的人让他觉得哪里都是不安全的,现在他甚至已经离开了熟悉的家乡。
“起来吧将军,勾攀将军的来信朕已经收到了,顺利攻下树国和其他四国,朕非常高兴,将士们辛苦了!”国王面带喜悦的说。
“穆云小王子果然是眉宇不凡,这神韵与流珒倒是有几分相似。”国王说。
穆云正观察着国王。
“小王子,快跪下拜见国王。”将军小声对穆云说,同时用强有力的大手按在穆云的肩膀和脖子上,但是穆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将军手下躲开了。他的眼里泛着泪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国王阻止了将军的行为。“不要吓着孩子了。”国王说。
国王赏赐了将军,让穆云待在太师府上陪流珒读书,并特别恩赐穆云和流珒享受同等权力。这种恩赐几乎就是说认穆云做了干儿子。
虽然只有六岁,但是他知道正是这些人将他和父亲母亲分开的,他隐隐感到身边的这些人,即使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也不过都是他的敌人。
下朝后,太师将他带到自己的附上,按照国王的吩咐为他收拾了一间上房,为他布置了一张檀木桌子,两把椅子,两个书架和许多接下来的日子里要读的书。房间对他来说显得台空旷了些,但是那张床上有帷帐,是他唯一能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太师又为他准备了几件衣服,都是流国样式的衣服,流珒王子穿的就是这种样式和布料的衣服,而他身上还穿着树国的衣服。于是他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晚饭时,因为穆云初来乍到,太师考虑到如果叫他和大家一起吃饭会让他觉得束缚,所以叫家里的管家将饭菜盛好送到穆云的房子里。
这个管家是个身体消瘦的人,颧骨突出,笑容诡谲,鼻子下面留着一溜胡子。他将饭菜送到穆云的房间里,看到穆云的腰间有一块玉佩,于是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假装关心的蹲在穆云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来说。
也许时因为他的胡子,也许是因为他的牙齿,穆云非常厌恶眼前这个人,比看见任何人都厌恶,穆云往后退,但是被管家抓住了胳膊。管家的另一只手顺势拿起穆云腰间的玉佩。
“真是一块美玉,价值连城!”管家自言自语似的说。
“这是我的东西。”穆云叫喊着着说。
但是管家已经将玉佩从穆云的腰间解下来了。
“嘘…嘘嘘”管家两只手抓住穆云的两只胳膊说。
“别吵!听好了,如果你再吵,我就把你卖给库卡!你知道库卡是什么吗?他们会把你的血吸干,然后把你身上的肉一点一点的吃掉!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对,就是这样,不要再我面前耍威风,也许你是王子,但是到了这里,我才是国王。”管家说,他用令人憎恶的眼神盯着穆云。
穆云安静了下来,他被吓坏了。
“这块玉佩现在是我的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知道吗?”管家威胁到。
“知道吗?”他摇了摇穆云说。
穆云点点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
然后管家又走到床边,解开穆云的包裹,发现里面的财物后眼睛里直发光。
“这就算是你以后住在这里的伙食费了吧。”他对穆云说,然后他带着胜利似的喜悦欢快的出去了。只留下穆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桌边,他还没有桌子高呢。
等他的恐惧平息了以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母亲满脸泪水的样子,浮现出父亲的严峻的脸,母亲为他准备包袱的场景。那是穆云要走的时候,母亲为他准备了几件衣服,在他的衣服里放入了三根金条,一把珠宝,和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然后从她的头上拿下来一只玉簪放进了衣服里,她特意将这些贵重的东西做了隐藏,相信在陌生的国度里这些东西会让自己的儿子少受些苦。
父亲没有流一滴眼泪,实际上他强忍着这样做,他不想让儿子看见他软弱的一面,不想在儿子的脑海中留下这样一副面孔。他将一块玉佩系在穆云的腰间,并对穆云说:“记住儿子!你要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这块玉佩,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回到树国,这将是你和树国唯一的联系。”
懵懵懂懂的穆云只顾着哭。
“爸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不要哭!不准哭。”父亲摇着他说,表情严肃。“重复一遍。”他要求道。
“要像保护我的生命一样保护玉佩。”穆云用稚嫩的声音哭着说。
“还有呢?”父亲说。
“如果我回来了,这是我和树国唯一的联系。”穆云哭着说。
将军就站在旁边,说实话他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可是除了树国国王之外,当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
第二天流珒在宫里跟随他的师傅兢练武,太师也没有要求穆云跟他读书,想让他先适应适应新的环境,所以穆云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父亲的话在穆云的脑海中萦绕:“要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这块玉佩。”
于是在午饭的时候,他将母亲为他准备的小匕首藏在袖子里。果然还是管家为他送来了午饭。等到管家将午饭放在桌子上转身以后,他拿出匕首攥在手里冲上去狠狠的将匕首插在了管家的腰上。
管家当时就倒在地上,因为匕首有一半插进脊柱里,切断了神经,所以管家的腿失去了知觉。
“你!管家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穆云,看到穆云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战斗的意志,这种眼神管家感到后背发凉,他在想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当管家彻底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他摸了摸腰,一股温热黏糊的的东西浸湿了衣服,一把匕首稳稳的插在腰上,他慌张的大喊救命。
很多人听见声音过来了,他们搀起管家,叫医生,手忙脚乱。太师也闻声过来了。
“我要我的玉佩。”穆云努着嘴,用仇视的眼睛看着太师说。
于是他要回了他的玉佩和他的钱。
第二天,太师将这件事禀告给国王,国王非常震惊,不相信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于是对穆云刮目相看。国王说过,穆云和流珒享有同等的权力,但是管家的做法让他觉得受到了轻视,所以下令将那个管家斩首,这件事传遍了都城。
次日早上,天还没亮,流珒已经早早的来到老师的府上早读。流珒和穆云第一次见面,奇怪的是,在流珒身上穆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也许是年龄相仿,也许他们身上有一种相同的东西,从此之后穆云陪在流珒左右,侍候流珒读书。
流珒却很喜欢这个伙伴,不过从来没有人像穆云那样口无遮拦的跟他说话,当着老师和侍卫的面也敢顶撞他,如果他说的不对,穆云就毫不忌讳的指出来,如果他坚持自己的观点,穆云就和他争论,并且拿出实际的证据和论证,让他当众出丑,把他辩驳的垭口无言,即便是这样,流珒还是很喜欢和穆云待在一起。
当然,他也能把穆云辩驳的哑口无言。在穆云没来之前,他非常讨厌去先生家读书,不仅讨厌读书而且讨厌早起,但是穆云来了之后,他每天甚至盼着去先生家,他很喜欢和穆云辩论的感觉,喜欢先生当他们两人的裁判,喜欢自己的说法打败穆云得到先生肯定时的成就感。
于是渐渐的他们成为亲密的朋友,虽然谁也没有挑明这一点,但是他们心照不宣。他们见过七公主流襄一次,流襄的形象在穆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是在一个大雪之后的下午,他们去后花园堆雪人,遇到了流襄在一个侍女的陪伴下出来玩雪。流襄的脸圆润,由于寒冷带着点微微的红色,她的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大方的向哥哥和穆云这个陌生人打招呼,穆云呆呆的看着,忘记了回应。
随后他们一起去看玲目兽,流襄公主常常过来照顾玲目兽。
离流国出征过了四年。这四年里祁国和流国小规模的战争不断,湖国夹在两者中间,一时被祁国占领,另一段时间又处于流国的掌控,湖国的百姓苦不堪言,能够逃离的都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选择在流国或者祁国生活。
这种无休止的战争损耗极大,多年来两国相互消耗已经国库空虚,所以两国非常默契的签订了休战协议,暂时休养民生,于是两国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穆云每时每刻都在想远方的父母和故乡,有时候思念让他辗转难眠,不知道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多少回,第二天醒来又憔悴不堪。没有思念故乡的时候,流襄的脸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已经对流襄产生了爱慕之情。
父母同样思念着他,而且把复兴树国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树国的人民经常受到流国军人的欺辱,因此许多人的心里也都记着这位小王子。但是时间越久这种希望就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