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爱的我们》第2章 刘姐
父母的离婚,出乎意料地平静,家里除了一套已过世的爷爷奶奶盖的双层自建房,没有其他财产。
母亲答应离婚的唯一条件,就是将这套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
父亲答应了。
所以,他们离婚后的最终结果,就是父亲搬到了小三家,母亲搬到了叔叔家,我孤身一人。
那之后,我更沉默了,笑不露齿,温柔地听周围的人谈天说地,基本不参与。这时候的我,已经会下意识地用温柔,武装自己了。
温之泉不明所以,总以为我的转变是因为失恋的打击太大。
三天两头地给我带丰盛的早餐,一盒早餐奶与两个肉包子,一个苹果,价值至少五块钱。
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我没有吃早餐的。
他的误会,我没有解释。
他的善意,我也没有拒绝。
每次都会收下,甜甜地笑着向他道谢。因为当时的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善意。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没怎么管过我,何况,现在还离婚搬出去住了,大概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母亲呢,听说因为长年累月的暴躁生气,得了子宫肌瘤,最近动了切除手术,同时复通了输卵管。
而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沉默叔叔出的,所以,她大概不好意思再给我生活费。
这个月的生活费,只有我卖旧课本的三十块钱。买了十五斤米和一瓶老干妈,就所剩无几,下个月的生活费,还不知道去哪里弄。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不富裕,很少有同学喝饮料,想捡个塑料瓶子卖废品换钱,都捡不着。
批发辣条零食来班级零售,已经被开朗乐观的男学霸林弦承包了。
而我家在郊区,骑自行去学校,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我去了解过当时的房租,学校附近的民房,是一百块钱一个月,而我家的地理位置偏僻,最多值五十块钱一个月。
大概率还没人租,因为我们村是出了名的混混村,到处都是纹身杀马特的街溜子。
不得已,我去街上到处找兼职,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距离我家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的职业高中附近,找到了一份奶茶店的兼职,星期天看店一整天,十五块钱。
店老板娘刘姐,是个三十多岁的丰满少妇,还挺漂亮的。
店里没有请员工,但她又想星期天人流量不多时,出去逛街游玩,而且我要价不高,所以招聘了我。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我说话斯斯文文的,肯定是个好孩子,不会偷她店里的东西。
老板娘人很好,知道了我的困难,工资都是日结给我的。
就在我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家里煤气用光了,一罐煤气要四十块钱。
家里当时没有电饭锅,没煤气煮饭,我就得饿肚子。
温之泉这时候的零花钱是每月一千五百块,我可以向他借一百块钱,渡过难关,问题是该怎么还。
我这时每月的兼职收入就六十块钱,而且再过三个多月,就要交下个学期的学费,仅仅一个寒假,我要怎样才能弄出两千二百块钱学费……
父亲是独生子,爷爷奶奶十年前已经过世。
母亲那边倒是六姐妹加一个舅舅。
可外公外婆极度重男轻女,我很讨厌去那边走亲戚,所以关系很疏离,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外公外婆也不会借钱给我,毕竟我有个混账爹,刚刚抛弃他们的女儿。
父亲有个三四千的智能手机,可惜他没有给过我电话号码。母亲连小联通都没有,而我从来没问过沉默叔叔家在哪里。
我这边完全没法主动联系他们,只能祈求上天,过年期间,他们能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
哎,愁啊!
愁得我头发都要被我拔秃了。
“啧,你个小小年纪的花季少女,哪来那么多烦心事?别人都是搞爆炸头,好显得发量多,到你这,反倒是想拔秃了做尼姑?”刘姐爽朗的声音。
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她正在不正经地向我挑眉头。
她手里大包小包地提了十几个袋子,今日的血拼,满载而归,就是结束得比平时早了点,现在才傍晚五点多。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刘姐手里一半的东西,放到后厨的桌子上。
“刘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其实不太想说话的,可刘姐是我的老板娘,不理会人家,不礼貌不说,还怕她开除我。
刘姐就比较豪迈,手里的袋子,隔两米远,就直接甩到桌子上:“嗨,这不是陪我逛街的老相好,接了一通电话,说临时有事,跑了,姐只能提前打道回府了呗!”
“哦。”
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只能上扬一下嘴角。
“哎,你还没说,你刚刚唉声叹气地在烦恼些什么呢,说出来,说不定姐心情一好,就随手帮了你呢……”
刘姐很喜欢听八卦,我家的事,差不多被她套了个干净。
“我在烦恼学费……两千二呀,把我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啊呸!尽胡说,你值钱得很!”
刘姐敲了我一个爆栗子,接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想不想过姐这般潇洒的生活?”
我一头雾水:“这是我想就能想得来得吗?”
“小清清啊,你很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只要你想,你就能过几年好日子的……”
我走到刘姐的身前,蹲下,替她揉揉小肚腿子,不耻下问:“刘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姐也是穷人家的孩子,父母生了四个姑娘才生到儿子,姐还是最招人嫌弃的老三,所以小学一毕业,就出来打工贴补家用了……当时,姐才十四岁啊!”
这大概是一段很不好的过往,刘姐情绪有些低落,直勾勾地盯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夕阳看了好一会儿,又嗨了一声,恢复了不正经妩媚撩人。
“那时的姐可是初升的朝阳,光芒四射,哪像现在,已经是黄昏夕阳,老不值钱咯。”
我看了刘姐好一会儿,歪了歪头,还是没听懂她在打什么哑谜。
可能是我单纯无知,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刘姐难得正经了些:“我们市里最繁华的夜市街,你去过吗?”
我摇了摇头:“听过,但没去过。”
我是听温之泉无意间说过,李自成太不务实了,过个生日,一晚上在哥俩好KTV花了两千五,很不划算,还不如请大伙去吃海鲜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