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帮《永乐2045》第4章 人骨
天渐明，楼船发现了前方航道一艘遇险的海船。
遇险船的帆已经降了下来， 船身倾斜着看起来快要下沉。
船头的旗语水手胡乱交叉挥舞着红布做成的旗帜，那是自宋元以来就约定俗成的海上遇难信号。
“钦差老爷，海上遇难按理当救，只是老爷在船上，容不得闪失，我们又是孤船在外海，是否救援，请老爷定夺！”
两位卫所军百户跪地向陈瑄请示。
船上的兵员正好是两百人，另有陈瑄带上船的亲兵十多人。
外加一百多名的，紧急时亦可参加作战的精悍操船民夫。
两位卫所百户深知明律，如果钦差二品大员陈老爷在他们的船上出了闪失不幸罹难，二位百户就算生还，按律当斩之外，家人还免不了被抄家充军的悲惨命运。
“小弟，救还是不救，你看呢？”
陈瑄直觉前方正航道突然出现遇险海船并不寻常， 他的脑中浮现出北方草原，那被无数次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由貌似惊慌失措的人群赶着的大片羊群。
而羊群诱饵的附近，却总是隐藏着蓄势待发的对方重甲骑兵。
“大哥，你是….船上最高长官，决定权….在你！”
陶峰正由陈六伺候着，用木棒蘸着牙粉刷牙，他满口泡沫的含混不清的回到。
“二弟，你如何看？ ”
陈瑄对于跪在地上的二位卫所百户不理不睬，又转头问起蒋骥来， 他想借机考验下这位帝国未来的枢机人才。
“大哥….老爷，航道正前方突现遇难船，现在又无大风大浪，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
蒋骥其实不想节外生枝，赶赴京畿赴任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陈瑄笑了起来， 他看透了蒋骥的真实想法，不过蹊跷倒也是真的蹊跷。
枢机人才看到了关键，并没有让他失望。
“二位百户，若前方是大明子民，则断无见死不救之理，若非大明子民，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无弃之不顾之理，事出蹊跷，令兵士民夫做好意外准备就好！”
陈瑄发出指令，楼船降下船帆，缓缓的向遇难船靠拢而去。
4个动作轻捷如猿的船民迅速爬上桅杆，一人负责一方，向四方瞭望。
陈瑄自持楼船有能战三百多人，对方船小正常容纳百多人，即便真是陷阱，出现靠帮作战，自己也应能立于不败之地。
熟知陆战的他，还真是不太了解海上的凶险。
“钦差老爷，这船吃水颇深，船上要么是载有重货？要么是载有多人！”
一位卫所百户在船头仔细观察着越来越靠近的对方船只，忧心忡忡的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挥舞红旗的水手正在高声感谢，口音奇怪，听不出是来自哪儿来的人。
船舱口隐隐约约，可见惊慌失措的乘船人员来来往往。
两船即将相靠，刷好牙的陶峰听出了真正的蹊跷所在。
前世航天员所作的视觉，听觉和语言强化在这世，也得到了良好复盘。
“海乱鬼首领，这船上全是官兵，应该没有值钱货物，船归你们的话，我们是吃亏大了的哦？！”
一个夹杂着古高丽语方言的低沉声音响起。
陶峰听得一知半解，遂凝神倾听。
“都丝麻首领，这次我带了200铁甲军前队和你一起抢船，后队还有两艘船，我们的本钱也是下得很大的呢!”
一个清亮的玄海口音响起，
陶峰这下听明白了，对方船不仅埋伏了200铁甲军前队，还有后队。
这是百分百的海盗，而且针对的就是自己的船。
船刚靠帮，桅杆上的船民高声示警。
“后方两艘船，正向我们快速驶来！”
陶峰来不及细想，左右手抓起两个堆在船头5斤装的剑南春陶酒罐，准确的扔进了对方船舱，随即抓起炉膛内刚被陈六点燃炭火的铸铁茶水炉，也扔进了对方船舱。
烈火蒸腾而起，船舱内传来地狱般的哭号之声。
陈瑄明白过来，加入陶峰一起猛扔酒罐。
转眼之间，对方的船舱就完全陷入浓烟烈火。
对方船舱十几个暗门轰然洞开， 残余不多的几十名铁甲兵带着烧坏的浮子和断杆的挠钩跃入大海，随即全部沉没。
烈火烧向船头，旗语水手无处可去，只能登上楼船抛下的绳梯。
上百名船民一起摇橹，楼船随即迅速离开火船。
两艘夹击的海盗船本已降到半帆打算靠帮，见事不妙加速升起全帆，在楼船的铁炮轰鸣声中，呼啸而去。
陈瑄和二位百户看清了对方跳水的铁甲兵， 这不怕箭的….万一让他们近了身，而后队两船夹击也仅在须臾之间。
海盗的计划是用遇难船埋伏铁甲兵，突袭登上楼船控制铁炮后，再通过夹击的船跳帮，合力完成杀人夺船。
铁炮虽威力强大，对于已经登船的铁甲兵，却毫无用处。
想想都后怕。
海盗还是很专业的，只是不幸遇上了两位臂力超群的居高临下的灌篮高手。
亲兵陈六和一位百户带兵登上火焰熄灭，正缓缓下沉的海盗船，
陈六带回了铸铁炉，在半封闭船舱中的烈火中，铸铁炉已经被熔炼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块，上面还镶嵌着琉璃质的海盗人骨。
对唯一幸存的旗语水手的审问不出所料，这是一伙已经在旁窥视已久的海盗，找到了孤船才决定下手，来自都丝麻海岛和玄海海滨的两个海盗头领，已经在烈火中往生。
“钦差老爷，这么多海盗可惜没有首级….不然！”
一位百户不无遗憾的说， 没有首级也就没法具体向朝廷申请军功。
“百户，你们擒获了海盗奸细并完全歼灭了海盗，下官自然会向朝廷给二位请功！”
两位百户喜出望外，赶紧跪谢陈大人。
陈瑄轻轻的扣着铁块上的人骨琉璃，手感光滑油腻，像是来自地狱的太息。
他从来不自贪军功，而总是把功劳让给部下，这也是他能成为最年轻的正二品将军的主要原因。
“大哥，把你的酒擅自扔了不少….还请大哥恕罪。”
陶峰心情大好，和大哥开起玩笑来。
“吾弟神勇，焚敌二百居功至伟，区区几十坛酒，何足道哉！
吾弟如好此酒，为兄当为你终身置办，断不至于断供！”
陈瑄倒也不是在说客套话， 他本人和所辖军士，也已经有段时间是剑南各地优质烧酒坊的优质客人。
军士不可贪酒，但打了胜仗或有喜庆，断断不可无酒。
个人喝，倒真是喝不了几坛。
“我自己不喝酒，谢大哥美意，昨晚也就是陪二位哥才喝点！”
“才喝点，那你敞开喝岂不是….”
蒋骥不觉张口结舌起来， 昨晚三人喝完了一整坛。
那可是五斤烧刀子烈酒啊。只要想起海盗船烈酒火焰中的鬼哭狼嚎他就不寒而栗。
蒋骥自此日起，对于烧刀子烈酒，滴酒不再沾。
陈瑄沉吟起来， 心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给小弟在朝廷谋取一个合适的功名。
陶峰天生的机敏应变和超乎寻常的体力， 不做军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他的文思书法这么好，不做文人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瑄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他暂时还不能告诉自己的小弟。
陈瑄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次全歼海盗的作战。
无形之中，也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