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府一小仆》第 8 章 都是缘分呐
王后问道:“如此说来,我也没想到竟能与您有如此渊源,我竟是您的师侄辈了。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我竟有三尸归位之像。”
一念让王后背诵了一编《三彭经》,其实不过三四百字,不过片刻就背诵完了。他思考片刻后安慰道:“你且宽心,安装经中记载想来至少要九品上才能将将摸到斩三尸的门槛,你不过八品现在只是重拾七情六欲罢了,与你修行经书关系不大。”他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老九后站起身来将老九带到书房的空地中,又号了号脉好像确认了下什么,紧接着一掌就把老九拍向墙壁,他围在老九身边好似观察了后又将拽了回来。此时王后才刚反应过来,心中不悦却不好表达。老九则感觉突然放松了一下之后,又被人在身上放了很多沉重的东西。
一念对老九说道:“你这皮囊无垢到如此通透确实难得一见。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身心无拘无束自然也留不住内息。按常理身若琉璃之人很难挂住神魂,玄门不少天生琉璃体的人随着修为精进到后期多半都是疯疯癫癫的。说到这儿……”一念转身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一本手抄的经书,他翻到一页交予王后。“这是咱们平野道历代先贤们的笔记,里面记载的是云游时遇到的奇人奇事。三百多年前有位旁知道长记载了他也遇见过这种情况,当时周明帝身边有一位门客也如小友一般,皮囊无垢到了极致好似天成。此人虽然毫无修为,但是也曾人间显圣。”
这时老九才难得提问了一句:“人间显圣?”
“玄门讲感悟天地、佛门克己修心、武夫练体自悟,其实大多数都是以力证道。却也有吕祖、六祖、文成公那般人物以心证道,也可弹指通玄、言出法随、口含天宪。旁知道长曾一同为周明帝身边门客,据他观察那位门客皮囊、道心纯净通透到非人的程度,未曾修心修念灵宫却无比清明。据他记载周明帝最早被戾王的兵马围困时,这位门客招引天雷劈死了围困他们的上万大军。可惜,这位门客未曾著书立言,也不喜在人前抛头露面,明帝即位之后他就消失了。明帝等人自是不愿大肆宣扬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久而久之就只有我师门中这位先贤记载在书中了。旁知道长说这位门客不年纪过三十左右,就口含天宪如谪仙一般。”说到这儿一念精神矍铄赞叹不已,转过头他才看到老九竟已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了,王后神情也如听故事一般。他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身后的这些经书上都是历代先贤的所见所闻,虽然个中理解难免有谬误,可是所记载之事都是言之凿凿的。小友让师侄你通体舒畅精进修为,说不得就是他的天赋,只能说天机难测了。”
王后想着昨日袁媛种种表现,又问道:“如此说来是不是也可能有别人也能从他身上获得这般好处。”
一念自然是不知道袁媛与王后昨日相见的事,满不在乎道:“这是自然,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有史以来独领风骚之人屈指可数。好处自然不能让你一家独得,不过人海茫茫,又不能按图索骥,师侄你无需担心。就算是真碰上了,没准到时候你都能证道,那般境界还怕护不住一个人吗?”
王后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这位新晋师叔说说那位袁家大小姐的事,一念对倒是一旁的不时翻页看得津津有味的老九说道:“这位小友丝毫不在意过去,倒是豁达之人。”
老九则嘿嘿一笑,把书交还给一念说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忧心作甚?道长你这册子上写得很有意思,不知能再找两本让我看看吗?”
一念不禁哑然失笑,感情这位把历代先贤的游记当成“平地扣饼对面拿贼”的话本小说来看了。他觉得一直待在屋中有些气闷,便让王后陪自己出去走走,又对老九说道:“小友自便,只要不带出屋子可随意翻阅。”老九闻言嗯了一声,王后看他这副模样也懒得叮嘱什么,自生自灭吧。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花园时一念才缓缓开口道:“上次你来找我问药,我就有感觉有点不对,你这个年纪到达这种修为属实不易。还以为是王家有什么金针度穴的法子能激人潜能,现在想来那日你那几个随从都也算是天资聪颖之人,轮不上你这个家主用这等凶险的法子。”
王后轻声道:“老武是母亲那边的家人,二哥他们都没怎么见过他出手,更别说指点了。”
寒冬已至外面的树早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青城观内的大树许是因为香火鼎盛的原因还能见到几片叶子,一念伸手接住一片落叶道:“我单叫你陪我走走,确实有些话不方便当他的面说。在平野道中有个特定的称呼“天命”,心思皮囊当是天成,由天授命。每逢天下大乱,这种凭空冒出来的人就会找一个乱世豪杰或者真命天子辅佐,你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王后沉默片刻后笑道:“他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拿什么辅佐那些人中龙凤啊?那几道小菜吗?”
一念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的担心我略微知道一点,既然七情六欲找回来了,想必生机也会慢慢找回。情之所至,总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留不住他。实在不行,找几个通房生养就好,诺大的家业也不能平白散去。你们安心居于北地不在关内抛头露面,想来不也会有什么事端,青城观在大周地界还是有几分人情债的。可你若是对未来没什么信心,就给笔路费趁早让他离开北地,小心小小的王家被你二人带进争天下的浑水里,到时候别怪师叔不念旧情。”
王后闻言面色忽明忽暗,患得患失的她沉默不语只是随一念走着。
一念知她难以抉择也是正常的,“初到北地之时大师兄还与我们有些书信往来,那时也是算得上乱世,自始至终也未曾说过身在何方,公事也绝口不提,可字里行间都是辛苦。倒是关于他身边的一些俗事却总是让他开心,想必他传你《三彭经》时也不想让你修炼,只是怕这法门断了传承。”
王后点点头,说道:“确实,老武在的时候不允许我修习上面的法门也不允许传给别人,临终之际自知事不由己时痛哭流涕,但还是千叮万嘱。后来父亲和大哥新丧,我急于求成还是用了上面的法子。这几年心想就这般也不错,最起码没有那些烦心事。”又看着远处上香的善男信女道:“只是那个傻子,我也不知道是喜欢他,还是因为他能让我进境拾情,舍不得把他让与她人罢了。”
一念闻言又笑了起来:“你有如此烦恼也正常,老道活了八十几年,这情字也是躲得远远的。人在局中,哪有那么容易看明白。”
一念在一座小院前停下脚步,王后心中大概猜到,可还是问道:“这便是三师叔的?”
一念点点头,在院外道:“三师兄,今日大师兄的传人来了,你出来见见吧。”
“啊”声音落下,屋中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虽然愁眉苦脸的,可还是能从眉目间看出昔年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人物。一念介绍道:“这就是你玄真师叔。”只玄真看了眼王后之后,眉头便皱的更扭曲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外面虽冷,也比干站着强。”说完便转身走进院中坐在石凳上。
王后只见院中可以说空无一物,只有一屋、一桌、三石凳而已。那石凳竟比院外的寒风还冷些,她刚一坐定就听见那位“三师”叔道:“大师兄,什么时候没的?”
王后如实回道:“十五年前。”
玄真平静地看着二人说道:“昔年我与大师兄约定,从《太上忘情篇》中推导出的秘法绝不传予外人。你能学了去想必大师兄定没了,不然断不会让你修习此法。二十年前大师兄主动断了与我二人的联系,想来也是遇见了麻烦事,你学这法门只不过饮鸠止渴而已。”
一念问道:“师兄,你只需看一眼就能就知道她练了?”
玄真大骂道:“这小丫头身上,都快没有人味儿了。不是学了那邪门道法,还能有什么原因。大师兄总觉得用生机换潜力的做法虽然比“洗心”高明些,时间长了还不是一样没有人味儿。”又瞪了一眼王后,愤恨道:“大师兄终究是想出来些新路子,你虽然修习时候不短,可终究还能有些生机。你早日忘了这法门让老四给你开几副滋阴活血的汤药,早日嫁人生子方得善终。散了修为由左右,认了师承在这北地谁还敢欺你不成。”
王后心知这老道三尸归位之后,情难自已,话不中听却是为她着想,先行谢过之后便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玄真压下心绪,思虑一番后问道:“你之前因何事受伤?”
“那几日为求精进,最后几句又不得要领行功运岔了气,就受了内伤。”
玄真又缓缓问道:“开得又是何药物?”
一念回道:“小还丹而已。”
玄真突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啊,虽然不知其中奥妙。可终究能看出来,我派祖师对于大道的期许是正确的,万物相生,若是自绝其后哪里能算得上大道呢?”他“呼呼”得喘了两口气后道:“我今日已不方便再见外人,明日一早你俩带他来见我。”
王后知他今日大喜大悲,确实容易让他心魔发作,便答应下来:“明日一早我便带他过来,这几日我们也都会……”话未说完她就听见院外人喊道:“玄真道长何须如此,小女子从家带来了份礼物,正好赠予道长。”声音倒是耳熟,只见院外正是那日见过的袁家小姐。
想来是刚才玄真大笑的声音引来了袁媛,不然以三人修为断然不会发现不了有人在院外偷听。袁媛快步进院竟先跟王后打起了招呼:“王家姐姐,不曾想在这儿见面了。”又跟玄真请罪道:“小女子不请自来还望恕罪。”她双手奉上一锦盒后对玄真说道:“一念道长远行为我祖母治病,虽然一念道长医者仁心,可因小女子累得兄弟分离终究不美。小女子正巧有一串流珠,此物有凝神静心的功效,特意献给玄真道长。”
在一念的眼神示意下,玄真接过锦盒看了眼那串流珠后问道:“小姑娘,这串流珠是灵气逼人,确实能定人心魄,莫不是昔年重阳真人那串吧?”
袁媛莞尔一笑道:“小女子与一位老道长打过几次交道,机缘巧合之下就与此串流珠结缘,这流珠的来历还是今日从道长这里知晓。”
玄真冷哼一声:“以八十一颗昆仑山血琉璃做的流珠,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串。此物太过贵重,老道当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说完也不在意众人的表情,就要将锦盒还回去。
出乎玄真意料,袁媛竟不退反进躲至王后身后又道:“我虽是女子,可也自诩燕海大族的头面人物,若是此物道长瞧不上眼,扔了便是,送还与我却是有些折辱人了。”
一念将王后的表情看在眼中,又想起刚才对话心中便明白了个大概。便对袁媛说道:“袁姑娘,不知可否让贫道给您号号脉啊?”又对王后道:“师侄,择日不如撞日就将那小友请来吧。”
玄真见他如此也不再推辞,当即收下那锦盒。袁媛也是没想到这小老头如此利落,呵呵一笑便对身边的王后说:“那就有劳王家姐姐了。”王后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只一念如此肯定是有他想法,不好拒绝只得离开去寻老九。
袁媛见她起身离开就坐在王后的石凳上,一念则笑眯眯的道:“还请姑娘平心静气。”
王后回到一念书房时,就看见老九依然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游记,未曾察觉自己进屋了。她心中烦闷,轻声走到老九身边一下揪住他的耳朵后柔声:“走,跟我去接客了。”
老九知她说轻话下狠手时定是心情不美,赶紧起身随她而去。虽然出屋就松了自己耳朵可这一路上,无论如何逗她都不能走在前面的放缓脚步露出笑颜,令老九心中惊讶:“怎么了这是?刚才屋里聊得还行啊?”终于,要走到一座小院门前时,老九才听见王后说道:“一会儿给我长点心,别在外人面前给我丢人。”许是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更呀,还恼羞成怒的在他腰间掐了一下。王后对他自然是舍不得下重手的,但还是装作吃痛的样子“哎呀”的叫了一声。老九一进院门就看见空旷的小院里有两位老道和一位姑娘,一位老道盘着串儿,另一位老道号着脉。
而寒风凛冽的冬日里,那位被号脉的姑娘却笑颜如花,她对老九说道:“这位小哥,我们又见面了,都是缘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