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瓦岗一炉香》是一本十分好看的书,这本小说的主角是张铉李密,主要讲述了:“微臣认为,弊端有三。首先是门阀制度,门阀制度源于汉,确立于曹魏,兴盛于两晋,到今天已根深蒂固。这些士族心中只有家族利益而不考虑社稷天下,不仅把持地方官府,使朝廷政令出不了京城。而且垄断学识,阻隔了寒…
《瓦岗一炉香》免费试读第41章
“微臣认为,弊端有三。
首先是门阀制度,门阀制度源于汉,确立于曹魏,兴盛于两晋,到今天已根深蒂固。
这些士族心中只有家族利益而不考虑社稷天下,不仅把持地方官府,使朝廷政令出不了京城。
而且垄断学识,阻隔了寒门士子上进之路,使贫寒子弟升迁无望。
不平则鸣,低层各种怨恨积累到一定时候,必然会爆发,这是我大隋目前最大的问题。”
杨广脸色缓和了很多,张铉的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为了科举之事,杨广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办法给寒门子弟机会。
但强大的士族力量又使他不得不妥协,最后极少数通过科举上来的寒门子弟也只能担任低品小官,升迁无望,要么投靠豪门,反而成为士族至上的鼓吹者。
这个道理当然不止张铉一人知道,大部分高官都明白,但像张铉这样敢在皇帝面前上陈弊端之人,却绝无仅有。
“然后呢?”杨广又问道。
“其次就是南北分裂,数百年分裂敌视,彼此间的隔阂早已深逾千尺。
虽然大隋已统一南北,但那只是地域上的统一,人心的统一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圣上开掘大运河沟通南北,提高扬州地位,重用南方士族,减少税赋,让利于江南之民,这些都是极好的措施。
但需要时间,至少要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慢慢抚平南北之间人心的隔阂。”
“继续说!”
杨广有些站不住了,他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张铉字字珠玑,说到了大隋危机的根源上,令杨广十分惊叹,十分感慨,大隋竟然有如此头脑清晰的年轻人。
“微臣的第三个观点臣不敢直言。”
“你说就是了,朕赦你无罪!”
张铉沉思片刻,字斟句酌说道:“启禀陛下,第三个危机根源就是大隋内部的旧势力依然十分强势。
这和大隋建国没有彻底扫荡从北魏遗留下来的旧势力有直接关系。”
“你是指关陇贵族?”
“不仅是他们,也包括北齐和南朝的旧贵族。”
其实张铉说得很含蓄,大隋建国是禅让于北周,没有用一种流血革命的方式将旧制度彻底打烂,才导致以关陇贵族为代表的旧势力依然十分强大。
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来阻挠各种损害他们利益的改革。
但这种话涉及国体,稍微不当就会触动皇帝逆鳞,绝不能直说。
只能掐根留枝,泛泛而指,避而不谈关陇贵族存在的根源。
杨广是当事人,他何尝不明白了张铉所说的三个弊端。
南北之间的巨大隔阂他比谁都清楚,他比谁渴望能尽快填补南北间的代沟。
早在他年轻时代起就为了南北真正统一而殚尽竭虑,他甚至娶了萧梁的贵族之女为妻。
但正如张铉所言,数百年的南北分裂,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实现真正的统一。
需要上百年几代人的时间来慢慢融合,可杨广却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就能完成这个南北融合的壮举。
至于门阀制度和关陇贵族,他也比谁都体会更深,都城东迁洛阳。
不就是为了避开关陇贵族牢牢控制的关中吗?
但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他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时,杨谈在一旁道:“禀报祖父,张侍卫还给孙儿说了张须陀之事。”
杨广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张铉之所以主动替罗士信认罪,根本原因就是为了结交秦琼、罗士信这些山东英雄。
还有张须陀,他不计个人荣辱,一心为国为民的肝胆忠义着实令人敬佩。
而且他在大隋军队中拥有崇高威望,对于一心想在隋军中发展的张铉,和张须陀建立良好的关系当然很重要.
张铉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只是私下和燕王聊了聊张须陀之事,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妄加评论。”
“你是不是妄加评论朕心里清楚,但朕想知道你是怎么告诉朕的长孙,朕想听一听。”
“陛下,原本山东地区造反风潮最盛,但自从张须陀在山东平乱以后,山东造反之势已经渐渐被压下去了。
这是有目共睹之事,但微臣告诉燕王殿下,张须陀虽然打仗很厉害,但做人却很失败,尤其得罪了很多朝廷中人。”
“他怎么做人失败,你给朕说说看?”
“启禀陛下,这次张须陀进京解释讨伐张称金兵败之事,带来了几百坛齐郡腌菜,说是齐郡特产。
一坛大概价值百余钱,他就准备用这个腌菜作为礼物送给朝中大臣。”
杨广淡淡道:“腌菜也不错嘛!齐郡特产,他从老远带来,也是一番心意。”
张铉叹了口气,“可是陛下,最后他连一坛腌菜都没有送出去,这在朝廷中已经传为笑谈。”
旁边杨倓忿忿道:“有真本事之人,当然不会搞这些歪门邪道,张须陀是大隋的柱梁。
皇祖父也告诉孙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皇祖父要用他,就应该全力支持他,不要让他倒在朝廷那些小人的手中。”
杨倓毕竟年少,不像张铉那么说话含蓄,尽量不触动杨广的痛脚。
杨倓心有不平,愤而直言,恰恰碰到了他皇祖父的痛处。
大臣们贪赃枉法,不都是杨广纵容的结果吗?
张铉暗叫不妙,急给杨倓使眼色,但已经来不及了。
杨广的脸色顿时一沉,怒斥杨倓道:“朕需要你来教训吗?
你给朕好好读书去,不准再参与朝廷之事,听见没有!”
杨倓咬紧牙关低下头,不敢再多言,杨广又冷冷对张铉道:
“还有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却敢妄议天下大事。
若不是看在倓儿的面上,朕非杀你不可,这次朕且饶你一次。
以后不准再给朕的孙儿胡言乱语,若再有下次,朕定也斩不饶,退下!”
张铉心中暗暗叹口气,有一种功亏一篑的无奈之感。
他只得行一礼便转身离去,杨广觉得身体有点疲惫,便不想再和长孙多言,摆摆手让他也退下。
杨倓知道自己说错的话,心中又是懊悔,又是难过,连忙低声道:“这是孙儿的想法,和张侍卫无关。”
“去吧!祖父心里明白,祖父有点累了。”
“孙儿告退!”
杨倓行一礼便慢慢退了下去。
杨广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不语,他还在慢慢回味张铉说的三个弊端。
这时,萧皇后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笑道:“为了这个长孙,陛下也是耗费了很大的心血。”
杨广叹了口气,“他是朕的继承人,朕不希望他再走朕的老路了,希望他能更顺利一点。”
“陛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叫张铉的侍卫?”
“他还算有点见识,不过朕还是不希望倓儿过多受他的影响,他的武气太盛,朕希望孙儿能文治天下。”
杨广心中虽然赞同张铉的观点,但表面上他依旧表现出了一种帝王的傲慢。
他哼了一声道:“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在朕面前侃侃而谈。
若不是今天朕尽量宽容,给倓儿一个面子,否则早就下令把他推出去杀了。”
“陛下火气很大啊!”
萧皇后微微笑道:“不过臣妾倒觉得这个张铉人不错,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杨广一怔,“皇后也认识他?”
“臣妾是因为那个宝贝女儿才认识他。”
萧皇后没有隐瞒,便将张铉陪吉儿逛街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笑道:
“本来臣妾也挺生气,怎么能让吉儿像普通孩子一样逛街,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不过后来臣妾才发现,吉儿因为这次逛街变得快乐了很多,像只小鸟一样。
整天叽叽喳喳给我说她逛街的趣闻,好多事情都说了几遍。
臣妾才意识到,张铉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所以臣妾擅自给了他一点封赏。”
“哼!那个小丫头哪天不快乐,还需要逛街吗?”
话虽这样说,杨广的表情明显和缓了很多。
他心中对张铉终于有一丝好感,“也罢,朕这次就不责他了。”
萧皇后又柔声劝道:“其实臣妾还想再劝一劝陛下,倓儿已经十三岁了,作为大隋的储君,难道陛下就没有考虑过让他有一批自己信赖之人,将来他登基后,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萧皇后的语气虽然很轻柔,但她非常了解自己丈夫,她知道丈夫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周全,所以她总是能说到关键之处。
萧皇后这番话顿时使杨广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为长孙储备人才呢?
“陛下,所以这个张铉其实很不错,对吧!”萧皇后抿嘴微微一笑。
杨广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心意相通。
杨广也不再妻子面前摆出帝王的傲慢,他缓缓点了点头,“朕心里有数了。”
........
对于帝王而言,平衡各方利益是第一重要。
一个合格的帝王首先要是一个合格的泥瓦匠,善于和稀泥是必备的素质。
杨广做了十年的皇帝后,也早已学会了平衡之术。
天寺阁酒楼血案不过是一桩小案子,案子本身影响很小,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但这桩案子引发的博弈结果却影响很大,当天下午,杨广就这桩血案下发了从轻处罚的敕令。
根据敕令,李纲做出了最终判决,虽然罗士信失手杀人,但念其平乱有功,给以从轻处罚。
建议兵部退回他升职校尉的申请,维持其旅帅之职,并降一级为守义尉,其余不再追究。
宇文述签署了和解书,此案就此了结。
但杨广随后又发了一道敕令,看似和这桩小案无关,但当事人却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
敕令有三条内容,第一是恢复宇文述右卫大将军之职,将他的处罚改为罚俸三年;
第二是因为虞绰参与杨玄感造反,免去虞世基内侍侍郎之职,仅担任兵部尚书,内侍侍郎之职由萧瑀接任。
第三条内容却是和张须陀有关,杨广取消了对张称金一战失利的责任追究,并责令地方官府保证飞鹰军的粮草供应。
另外在杨广发出第二条敕令一个时辰后,张铉也接到了兵部的正式任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