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剑仙》第7章 刘书生(2)
石心此刻已身心沉浸在刘川云的过往中,起初他只是位看客,看着刘川云那五岁写诗,七岁作赋,十岁一心六用,可作画的同时与人对对子,与人下盲棋,与人比心算,还能评人诗词的同时另作一篇不俗的文章,人们皆被刘川云的文采所惊艳,称他为前不见古人,后未必有来者的世间第一神童。
而刘川云也是在十岁这一年入了道,那一日诗书与其共鸣,他在脑海中与书中之理谈人生常态,第二日他神清气爽,成功入道,自称刘书生。后有好事者问其为何偏偏取名书生?刘川云笑道:世人皆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便要说,格物可致知,一法通便万法可通,得书中之理印证万物,书生有百用。
在那之后,刘川云为成书中所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又入剑道,扬言要管尽天下不平事后,便与俗世父母断了关系,一人闯江湖去了,自此尽结仇家,所以才有了那仇家追杀,他暂入半步剑仙,一剑斩断半数因果的名场面。
石心置身于刘川云的人生轨迹中,心境开始有了些变化,在他要继续深入其中时,脑海中传来了一阵喝骂声:石心,适可而止,快快悟道,此时再进,便是泥潭深陷了!这个声音自是石老爷子传入石心脑海中的,石心阅历太浅,刘川云所谋甚远,若是任由石心沉浸其中,最后只会使得石心走火入魔,未真正悟道便胎死腹中了。
石心恍过神来,便对照着刘川云当年悟道的法门,开始与那自己挥了一万多次的木剑进行了交谈。木剑是不喜欢石心的愚钝的,但是耐不过这二愣子的死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先助他入道,但是此后若是不争气就莫怪她翻脸无情了,石心自是连忙道好。于是石心就在木剑百般的嫌弃下,入了剑道。
石心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见到许久未见的石老爷子,他开心地上前说道:爷爷,我悟道了,哈哈哈哈哈。
石老爷子眼中有笑意,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说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老子拉着你,你这会儿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石心讪讪一笑,环视了一周然后问道:怎么不见刘先生?
石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昨晚上便走了,这会儿应该快死了吧。
刘川云换上了一套黑袍,手中拎着一坛酒来到一处树林外,把酒坛上的封泥揭开,然后一边缓缓地将酒倒在地上,一边朗声说道:诸位,这时在下为你们准备的送行酒,尽情享用。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身着打扮不一,有佝偻着腰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有袒胸露背的油腻大汉,还有身段苗条眼神抚媚的浪荡女子······刘川云撇了他们一眼说道:虽说修为都还不算弱,但是想杀我,怕是还不够吧?
那么再加上我呢?
刘川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锦衣的少年御风而来,而他身后还有一位脸色雪白的中年人如鬼魅般跟随着,来人正是夺了杀神录的欧阳铮以及他的随从。刘川云看着这位模样周正却眼神阴冷的少年淡淡说道:虽然境界突飞猛进,但是加上你们两个也还是不够。
欧阳铮听完狂笑不止,真是好大的口气,不愧是你,’刘书生’。那么现在呢?欧阳铮说罢,便见天上乌云密布,泛起阵阵雷光,而后一倾而下,尽数洒落在欧阳铮身上,欧阳铮眼中雷光阵阵,气势为之一变,竟隐隐有魔王之姿。
一身黑袍刘书生看着已魔化的欧阳铮,轻轻地叹了口气,该了结了,而后眉心出现一抹剑光,刘书生轻声说了句,去吧,的卢。然后对面那位袒胸露背的油腻汉子便已身死道消。反应最快的老者挡住了致命一击 ,惊叹道好一把的卢飞剑,霹雳惊人。诸位莫留手段了,一起上吧。老者话音刚落,一时间各色法宝尽出,有人用一金鼎罩住全身,有人分身无数,有人遁地隐匿气机,虽手段不一,却都自信欺身而上,看“刘书生”已如看死尸一般。
的卢一番折腾后,回到了刘川云身旁,颤鸣不已,刘川云笑道:“无妨,一剑破去便可。”说完,的卢已到了刘川云手上,刘川云左手持剑,无视眼前的汹涌杀机,闭上双眼,感受着天地契机,万物皆有灵,积水可负大舟,积风可负鹏之翼,善假于物可移山填海,若与天地合,何人耐我何?
刘川云一睁眼,已再入半步仙人境。
刘川云右脚一踏,便震碎了周围的拳罡,剑气,又见他飘然而上,悬于半空中,眼中尽是剑意,随手一挥一道剑光带 着山青水绿,天上日月铺洒而去,眨眼间,那十几名山泽野修便已不见踪迹,倒是那竹林外骤然多了一片花花草草,绿意盎然。
欧阳铮阴沉着脸说道:你竟还能入半步剑仙?不对,你大道已断,纵是入了这半步剑仙,也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刘川云依旧风轻云淡,但杀你 ,足够了。
欧阳铮冷笑一声说道:我看未必。说罢,一直在他身后的随从便向前走了一步,竟直接与欧阳铮的身形重叠在了一起,欧阳铮的气势再起,头上浮起了一道法身,那法身有一座小山那么高,脸上云遮雾绕,只有一双如电光般的双眼若隐若现。欧阳铮狞笑着往刘川云处走去,那法身已抬起巨大的手掌一拳冲向了刘川云,刘川云面色凝重,身形一闪已来到欧阳铮身后,那法身拳头如影随形,又是一圈轰下,刘川云再次躲开,那拳头所到之处,所在地面皆陷落数十丈,陷落地面中还有几道残留闪电滋滋作响,这一拳若是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会是个什么光景?刘川云在躲过了几次攻击后,的卢便脱手而去冲向了欧阳铮,刘川云也开始直面欧阳铮的那道法身,以手作剑与那快如闪电的巨拳撞击在了一起,刘川云被一拳轰退六七丈,那法身的身形也稍稍暗淡了一些,而另一边的的卢则在欧阳铮眉心前五寸的位置停滞,难以再进分毫。刘川云被击退后,呼出一口浊气,大喊一声好便再次欺身上前,依旧是以手剑对那巨拳,但手中剑意又厚重了几分,一声巨响过后,刘川云再次被击退,但是这次仅仅退了三丈,那的卢也成功破开了一丝阻碍,往前进了一寸。欧阳铮冷哼一声,一掌将的卢震飞后,便闪身来到了法身处,那法身便骤然变小,变成了一套铠甲一般披在了欧阳铮身上,欧阳铮便变得与那法身一样云遮雾绕,仅剩一双闪电般的双目透露着浓烈的杀机。
的卢重新回到了刘川云的手中,之所以与那法身硬碰硬,便是为了让心中的剑意重回巅峰,此刻心中的剑意已是不吐不快了。刘川云此刻持剑而立,浑身剑意缠绕,剑气夹着剑意更是凌厉,四周空间已是扭曲。欧阳铮眼中看见的已不是刘川云,而是屹立天地的一把剑,让他呼吸为之一滞,他怎么也想不到原以为必赢的局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那位跟他说能杀刘书生的便宜师傅真是个害人不浅的王八蛋老匹夫!感受到了欧阳铮心境的变化,那位已以秘法融入欧阳铮身体内的随从以心声传道:少爷,莫要泄气,此人已是强弩之末 ,只要撑过这一击,他必死无疑。欧阳铮听罢,又想起了死去的家人,再次打起精神对着刘川云喊道:刘川云,你杀我父母,我谋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今日我即便是死,也要取你狗命!话音刚落,便见欧阳铮以手化刀划破手心,手中精血附在了那法身之上,那法身原本稍稍暗淡的身体便再如实质,云雾中还多了几条忽明忽暗的雷电。霎时间凌厉的剑气撕扯了半片竹林,雷声滚滚,轰砸在地上,引起浓烟滚滚。
刘川云将心中剑意倾吐而出,手中之剑不再握于手,而是悬于指尖铮铮作响,心中最后一缕剑意出来之时,的卢以一往无前之姿飞奔而去,欧阳铮如临大敌,倾尽全力一拳轰出了雷霆一击,但是那的卢却突然消失在了天地间,然后与刘川云一同出现在了欧阳铮身后,欧阳铮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那位书生,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的卢剑绕着刘川云飞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他的身前,刘川云笑着说道:辛苦了老伙计,你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的卢开心地上下跳动了两下,然后剑身便开始碎裂,散在了这天地间。原本不必如此,但是的卢执意如此,刘川云双手抱拳,恭送的卢的离开。然后刘川云便负手于后,望向来时的路,轻声说道:我在这世间走一遭,不负’书生’二字,希望你们也如此。
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世间再无’刘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