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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雨落》第6章 回门 遇见 无言

马儿晃晃悠悠进入江城南门,时间恰好。

江父一大早就站在家门口等女儿女婿回门,盼着三天回门,如同等了好几年。

宋时砚和江父在大堂闲聊,江轶无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取下还贴在窗户上的大红喜字,转头突然看见在梳妆台上的两张纸条,走上前拿起来——原来是她和宋时砚两人的生辰八字,清清楚楚,原来并不是没有验生辰,只是悄悄验过罢了,这样想着,江轶准备将纸条放下,随着手望去,总觉得梳妆台上少了点什么,她皱了皱眉,猛然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爹爹!爹爹!”江轶跑到大堂,宋时砚和江父相谈甚欢,见她来时一脸激动,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扣子……爹爹……扣子呢”江轶急促地比划着,越是手忙脚乱越是束手无策,“我走之前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枚扣子。”

江父一怔,撇了撇嘴,偷偷望了一眼宋时砚,后者依然是平静,“那个扣子,被人给拿走了。”

话音刚落,江轶瞬间愣在原地,两眼瞪得好大,仿佛周围一切都没了声音,脑海中只剩下——扣子被人拿走了。

他……回来了。

那一刻,世界只剩下安静。

“江轶,我们两个世界观不一样,我不可能……”

“那怎么才算一样呢,我都可以改,柏文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女孩的哭喊终没有让男孩回心转意,男孩转身离开,一字一句地说:“去学堂,去看看其他地方,女子并不是无才便是德,懂吗?”

“这个纽扣当做抵押。”男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金属纽扣,他说:“四年后我就会回来,到时候再给你答案。”

那平白的一个抵押,她在第二年成了第一批出国留学的学生,还是为数不多的女学生,那个不可一世的江家大小姐唯有见了他,才有些端庄模样。

那个人……回来了,知道她结亲了,所以……收回了抵押,是吗?

她奋力向家门外跑去,似乎再迟一些就错过了什么,无顾身后父亲的呼喊,去过他的家里并没有人在,凉州桥应该是他唯一会来的地方。

桥上站着一个人,白色长衫随风浮动,两手轻轻的背在身后,眉目尽是愁绪,望着江水粼粼,江轶一步一步踏上桥梯,那人依旧望着江面,未曾发觉,直到她一步步走去,距离越来越短,那一段距离,她仿佛走了四年。

黑影渐渐,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才终于抬头,转身望去。

那一瞬间,相隔四年。

江轶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的确变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穿这样的长衫,如今也就衬得一袭。她想喊出口的名字,堵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轶。”徐柏文喊着她的名字,半晌终究是微笑着,可是那笑容却如此凄凉。

那一瞬间的称呼好像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江轶眼神恍惚,拉住他的手,“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可是徐柏文硬生生将这缠着自己的手掰开,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他说:“小轶,听说你成亲了,恭喜。”

若不是听说你成亲了,恐怕这段感情更难割舍

江轶楞楞地抬头,看着他刻意的疏远,这不该是意料之中吗?她此刻的手无处安放,默默收在身后,微微垂眸,“是。”

“这次回来的匆忙,这马上又要启程,所以没什么礼物可送你了。”

江轶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问:“你又要走了?多久?去哪里?”

徐柏文蹙眉,为自己的失言感到一丝悔意,他不得不解释:“嗯……后天戌时出发,这战乱纷纷,我只想在乱世中求的一世安稳。”

他曾经的激昂,如同现在罢课游行的学生一样,立誓用自己的文墨唤醒中国沉睡的灵魂。

现在仅仅四年,他说要求的一世安稳,说文墨也救不了国人,他说乱世中求的自保。

“我和你一起走。”江轶看着他,眼中发光,跟他走去任何地方都好。

“我……”徐柏文些许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后天,我就在这里等你。”江轶一边跑下桥梯,一边说:“我等你,你会来的。”

“好……”徐柏文喃喃自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江轶小跑着,风轻轻吹起了她的裙摆,浅蓝色似乎一直是她的最爱,那迎风奔跑的样子,像极了四年前的女孩。

徐柏文轻叹了口气,看着水天交接的地方,夕阳正在渐渐下沉。曾经,也是这凉州桥,也是那琉璃裙,她浅笑着扎着两个不长不短的小辫,声声清脆的喊着他的名字。

她曾经身披夕阳,也曾仿若他的新娘。可如今,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他也不会是四年前给她等不到的期盼的人了。

回到家,吃完晚饭,各自回房,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毕竟是夫妻,只有睡在一间。

“有多余的被子吗?”宋时砚环顾四周没发现备用的棉被。

江轶魂不守舍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去听他说了什么,直到宋时砚走到她面前,又说了一遍。

“你睡床吧,在我家就听我的。”江轶踩着凳子从高处的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烛火一灭,听着窗外各种昆虫的叫声,困意便来了,她抬眸看着透过窗户缝隙而来的月亮,窗外夜色深沉,她想起凉州桥上的事,又想起身边的人,总觉着有些愧疚。可那仅仅是愧疚,没有爱,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睡着了。

睡梦中,仿佛有谁在她的耳边说些什么,可……她只觉得那像笑话一般。

翌日醒来,不知何时她睡在床上,而宋时砚已然不在。

小林不在身边,让江轶少了个说话的人,好在回门礼的马车下午就到了,没让她等得太久。

“小姐……你是说……”小林难为的看着她,眉头紧锁,“你要和徐先生走?”

“可是姑爷怎么办啊,你们可是成了亲的,是夫妻啊!”

是啊,怎么办,江轶沉默着垂眸,一个手撑着脸,另一个手在台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原本这场婚姻就是封建思想下的产物,她明明想恨促使这场婚姻的每一个人,可如何都恨不起来

爹爹,小林,宋家老小,宋时砚……偏偏没有恨,却还产生了愧疚。

江轶望着梳妆台上的那两张纸条,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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