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雨落》第5章 梦醒 逃跑 回门
风徐徐吹来,好一片暗红色的海棠花翩翩盛开,那个穿着浅蓝色琉璃裙的女子莞尔一笑,手中抱着课本头发扎成长辫儿,漫步在花海中,风也带着她的裙摆微微浮动,那一片海棠似乎为她而开,合欢花香萦绕在鼻尖久久未散,突然她转身缓缓离开,连同那抹花香也一同带走。阳光透过了车窗,刺痛了他的眼,他从睡梦中醒来,在看见身旁人时,才安心下来。
“要喝水吗?”江轶似是无意一句,将手中的水壶递给宋时砚。
“嗯。”宋时砚接过,刚递到嘴边,却抬眸看向眼前的人,后者对上眼神,又马上避开看向窗外的景色,宋时砚浅笑着喝了些水。
今天是他们回门的日子,两辆马车,主仆分开坐,回门礼也在丫鬟家丁那一辆马车上。
“少爷,少爷!”驾马车的家丁突然停下,扭头说,“这前面出了事故,怕是要歇一晚再走了。”
宋时砚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见身旁的人说:“不行,这样就没法按时到了。”
瞧着她满面的愁容,宋时砚问她:“可有他路?”
“有,可是近路颠簸,不适合运礼。”江轶拉开帘子,看了看前面的路说道。
宋时砚笑了笑,说“那,我与你一同走近路,再向爹解释礼物迟些到,爹不会怪罪吧。
江轶抬眸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别扭地说道:“不会。”
夫妻二人选择了走近路,将家丁们安置好就出发了。宋时砚破天荒的没让其他人跟着,自己驾着马车,这一路颠簸,江轶一路忐忑不安,她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望去,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泛着微微的红光下沉,黑夜慢慢侵蚀了天空,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江轶心中一咯噔,她攥紧衣袖,小心翼翼地迈向车门,掀开帘子就看
宋时砚倒在门框旁边,手中的缰绳握的紧实。
江轶轻轻抬头,将食指放在她的鼻尖,气息平稳,她张望着别处,跨下马车。夜晚凉风习习,抬头都看不见什么星星,树木草丛间黑漆漆一片,令人生畏。
江轶双眼平静的看着马车上的人,俯身,轻轻地用手拍着他的脸,“宋三少?宋时砚?”
喊了好几声,车上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熟睡又昏厥过去。江轶嗤嗤的笑了笑,下一秒,一把将宋时砚从马车上拉了下来,“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奈何惯性,她也一同摔到了地上,江轶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蹲下去看了看地上的人,她双手揪着他的领口,月光在他的脸上跳动,映衬的格外好看,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偏偏让她生恨,“既然你不爱我,为何要娶我!”江轶双眼狠劣地瞪着他,语气激动,“我有喜欢的人!我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成全你们有钱人的游戏!践踏别人的尊严很好玩吗,糟蹋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男人妻妾成群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婚姻就是因为这样毁掉了,我不要毁掉……”江轶越说越激动,可眼前的人却毫无反应,任凭她发泄,她把宋时砚狠狠地摔在地上,任灰尘铺满他的脸和衣衫,这才觉得解气了些。
沉默了一会,江轶将别在腰间的枪拿了出来,将子弹上膛,她瞥了一眼车辙,伸手瞄准开枪,“砰”地一声,车辙被子弹击中倒下,马车少了支撑整个歪斜向另一边,散架零碎。马儿也受了惊吓地叫了几声,江轶把马儿安抚好,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她走了几步,终是有些不放心,又回头望。
“如果你醒来,应该就会气急败坏想要休了我,那就骑着马回到你的宋家,我在江家等着你的休书!”
夜深,在黑暗中难以辨别方向,走了许久,江轶靠着自己画下仅有的一些路标,却还是一次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将手中的石子狠狠地扔在树干上,她有些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布鞋踏过坎坷,被磨得难堪,这身衣裙在树林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只好好这样靠在树干上。再等等,等到天亮,就可以赶路了。
时间尽逝,撑着疲惫的身躯,眼皮渐渐沉重,就快要合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突然,身后的树丛中传来“沙沙”声,似乎是风吹动树叶,又好像有人在靠近,这让江轶警惕了起来。
她刚想拿起腰间的手枪,动作却突然停滞,眉头紧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拿起,双手握成拳,侧身挥去。
“小轶,是我。”听闻,那一拳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江轶微楞,下意识地抬头,“一个人走夜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宋时砚此时眯着眼睛,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样子,更像是……担忧。
“你……”后者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他,身子往后退了退,用手扶住树干,不可能,她在水里下了药,宋时砚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走。”宋时砚牵过她的手,往正确的方向离开。
走到僻静的小路上,那马儿还拴在路边,天空有些微微泛白,大概快寅时了。“骑马去吧,这时间快来不及了。”宋时砚说。
跟着他走了那么久,一路无言,江轶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却丝毫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宋时砚越不说话,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她心里越烦躁。终于,她按耐不住,停下脚步,宋时砚愣了愣望向她。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江轶眼神直盯着他。
“我知道。”宋时砚冷静的回答让江轶一愣,想说想问的话都堵在了胸口。
“我知道你在水里下了药,毁了马车,你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宋时砚说着,更像是那个无关自己的事外人,“我从小嗅觉就非常人,水里有没有其他东西,一闻便知。”
宋时砚看着她,继续说:“所以,分路走的时候,我没让任何人跟着,不然你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所以从喝水开始就在演戏,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她拉下马车,听她疯言疯语,子弹穿过车辙,马拴在树上,还跟着她一路在树丛中迷路,等她太久都没有动静,才不放心的走上前,“所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太太。”不知道是戏耍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戏耍,可听到了这句话时,江轶的表情一刻凝滞。这句话,大概是在乱世间最温情的一句,可在她听来却如此心酸,
“这场婚姻,从来都不是一场游戏,我对你……”宋时砚蹙眉,如鲠在喉,想说的话终是没说,“以后,你都会知道的。”他的话似乎是在回答她那时的发泄,那时候江轶自己说了哪些话,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宋时砚也没有提起过,或许这是他们两个唯一的默契,又或是谁人的无奈。
听小林说过,宋时砚很在意她,她只是觉得那是笑话。他们从没见过,也没有什么萍水相逢,可是为何宋时砚总是很熟悉她的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