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之尊》第9章 烙印
那女子的手指冷冰冰的,动作虽然迟缓,但并没有因为身受两剑而重创到难以自制。
如果不是直面这样浓郁的血色,如果不是鼻腔内灌满了血腥味,恐怕嘉莲会误以为这是来自一个女子的爱抚,尽管只是简单的指尖与脸部的接触,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那并不是爱意。
在底比特帝国内,曾有一种极为侮辱性的刑法。因罪受刑者,或者是战败而受降的战士、卑躬屈膝的奴隶,会被在脸上刺上主家的族徽,从此顶着一张酷如狗奴才般的赖脸苟活于世。
小嘉莲以为这女子也是这般在他脸上刺上属于她的徽记,从而对他的身体到心灵形成沉重的打击。
要知道,被驯服的奴隶,可是会被主人们丢到角斗场里,跟其他受辱的奴隶们拼杀至死。
胜利没有任何奖励,但可以博得主人的欢愉,而主人欢愉,往往代表着奴隶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障。
一想到这儿,同伴惨死的模样还有将要沦为贱奴的屈辱彻底激怒了嘉莲内心的怒火,他怎会甘心受制于人,成为这个恶魔的马前卒?!
嘉莲紧紧咬着牙,忍受着她的血液融入自己皮肉的痛苦,竭力想要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见到那女子的怪异举动,虽然不太清楚她有何目的,但这终究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血魔,魔种们的险恶用心,无须人类以多么险恶的心去猜测。
皮耶和加列戈相视一眼,默契地将剑继续推进一寸。
“我说过……凡铁对我无用。”那女子并没有停下手指上的动作,说话间,嘉莲的脸上的符号就已完成近半。
皮耶冷笑道:“就算无法在此地将你击杀,但你也该知道,血魔虽然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需要很长时间。”
那女子冷笑道:“所以,你们看准了我的心脏,以为这样就可以封闭我的力量?”
这么说着,她就笑了,身子微微颤动着,丝毫不畏惧明晃晃的剑刃切割着她的身体致使伤势加剧的后果,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边以无比强大的压制力控制着小嘉莲,一边悠闲地在他脸上书画,好像他的脸是一张可待画家自由落笔的白卷。
“多么自负……多么可悲……怪不得你们连击败阿帕修斯都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就仿佛是柳絮落在水面,但却在皮耶和加列戈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阿帕修斯……”
上一次苏醒的伯爵级血魔,其名唤作阿帕修斯,帝国动员了几乎可以动员的全部力量,来阻止他的苏醒。
实际上,所谓“苏醒”,并非是指从睡梦中醒来,而是指“力量”。
但没有人知道伯爵级血魔究竟在哪,只能依照六十年苏醒一次的规律来规划。每次在伯爵级血魔苏醒之际,就会引发魔物的暴动,继而爆发了多场对抗诸多魔物的战争,而人们死因的多数,也是这些暴动的魔物所致。
帝国提前做好打算,最终的结果也是极其惨痛,以两名神器使、五位最高级的仙兰级大法师、无数其他修士的牺牲才成功将其击溃。
跟往常一样,对阿帕修斯的征讨战并没有完成伯爵级血魔的击杀,而历史上所记载的成功击杀的案例,也仅仅只有惨淡的一次。
这些超越他们年龄的往事,他们虽早有耳闻,但人在安逸之中待久了就会懈怠,并让一代人忘记恐惧,忘却了时刻笼罩底比特帝国人们头上的阴影。
所以当听到“阿帕修斯”的名字从这诡异女子口中说出时,皮耶和加列戈不由得为之一震,握着剑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软弱无力。
那女子微微侧首,一双妙目沉浸在阴鸷之中,仿佛看不见光明的她,现在也要将他们囚禁在光明无法抵达的黑暗境地之中。
二人犹如被地狱俯视着,身体也再难使出力气,变得软绵绵的,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双指在身体里的两把剑上轻轻一弹,两把锐利的剑刃便如脆弱的纸张般化为齑粉。
铁粉落在手心里,她饶有趣味地瞧着,悠然道:“这些武器……虽然对我无用,但对身为普通人的你们,可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呦……”
杀意顿时弥漫整座死寂广场,这里的魔物已经被黑藤刺死,成了堆叠在废弃城区的枯骨,此刻,遍布广场的黑藤延伸而来,渐次汇聚到了她脚边,将她包围在中间,形成了黑色的藤笼。
她宛若一只白鸟,被黑色的囚笼困住。
蔓延的杀意对准了他们。
“住……住手……”小嘉莲无力地瞪着她,眼神已近乎哀求。
“住手?”她咯咯一笑,说道:“我可不会住手。”
她从黑色藤蔓之间伸出手,继续在嘉莲脸上划着,脸上带着神秘且阴沉的笑意,好像在看一件即将成熟的手工艺术品。
而就在此时,其后背忽然亮起了刺目的光亮,那女子微微回头,却见一团偌大的火球如同猛兽般呼啸着,已经近在咫尺。
她露出了微笑,背后的黑藤忽然扭曲起来,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加列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动了高级火魔法“熔岩”,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轻轻飞了起来。
“唔……?!”
数道黑藤暴射而出,刺穿了加列戈的身体,将他高高举在天上,宛若一个受刑的负罪者,溅射的鲜血随之如雨般淋下。
“你这混账!!!”
皮耶捡起一把剑,这把剑是搜查队员的剑,此刻被他握在手里,带着极度的愤恨和怒火,在黑夜里绽放了一道白色光翼,朝着那女子的后脖颈砍去!
“就算你的愈合能力极佳,但若是失去了掌控身体的头脑,也就束手无策了吧!!!”
那女子沉眉冷笑,被她攥在手心里的铁粉快速凝聚,形成了一根细长锐利的铁刺……
皮耶没能完成他此生最后的一次挥剑便被刺穿了心脏。他的最后一瞥,留给了睚眦欲裂、彻底绝望的嘉莲,并以满含笑意的眼神的这种极其鼓动性的方式,让嘉莲的脑袋内轰然响起了爆鸣声,随之变成了一片空白,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