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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惊鹭》第3章 顾沐

那一日,也许是明漓此生最不愿回想的一日。

那一日,她救了一个人。

可这个人却成为了她一生的噩梦。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林子里的一大片阳光在渐渐地暗淡下去。她掸掉了粗布裙上的落叶,微微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原本她只是个身处在二十一世纪,在职场上兢兢业业讨生活的小透明,虽说她运气一向不好,可却也不曾想竟背到如此程度,不过是在下班途中被突然飞来的蓝球砸到了头,便莫名地穿越到了一个三岁小孩身上。

从那天醒来,来到这时代,算起来也有整整十二年了。

一时间,竟恍如隔日。

她魂穿之地,便是灵梓山下的灵梓乡。这具原身的生身母亲早在她两岁那年便已去世,父亲是乡里唯一的大夫,因着为人和善,在乡里也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她自小跟着这位父亲学医,从小耳濡目染,年纪虽小,可医术在十里八乡竟也是有名的。

又据乡民们讲,而今已是周朝二十一年。明漓原以为是史上五代中的后周,后来细细一问,方知这里竟是个全新的朝代,较之历史中的后周,可谓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明漓在这里还有一位青梅竹马,是乡长的儿子,姓顾,单名一个“沐”字。

沐,在《左传》中,有沐泽心覆的说法,意为内心被润泽、洗礼。

明漓初听这名字时,只觉好听极了,又听父亲说起了这名字的寓意,更觉惊奇异常。古往今来,人们的生活习俗、思想观念虽都有所不同,但父母望子成龙之心却由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顾沐的父母却不同,他们所希冀的,是孩子沐浴阳光下,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便好。这种观念,身处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尚且难以做到,又遑论这封建思想极为严重的古时。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顾沐,不仅知书识礼,且为人亦温雅风趣,便是十里八乡,也难得挑出顾沐那般的人,因而他也得到了众多女孩的爱慕。

明漓身形虽是小孩,但心智比之身形,早已不知成熟了多少倍。按理说,她也不会对顾沐这种小屁孩有一丝男女之情,但后来,外出学成归来的顾沐,不仅有成年男子的轩昂挺拔,更有对她独一无二的温暖。

她会沦陷,想想也蛮正常的。

父母开明,家境不错,宠你到极致,待你的心亦是独一无二的,这种条件,便是放到现代,也难找,更遑论是在这视三妻四妾为平常的时代里。

所以一年前,顾父、顾母和顾沐带着聘礼前来求亲时,父亲和她都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只明漓尚未享受够自由,这忽地便要成亲了,一时间竟也不太习惯,便提出了一个条件:

须得等到她过了二八年华再说。

顾沐虽心有不舍,但想想也不过两年时间,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明漓在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也在慢慢地习惯这副瘦小的身体。

她很庆幸,自己魂穿到这具身体里。虽说如今不比现代,可以任由自己行走于天地间,可至少父慈友爱,在灵梓乡里,她还是很自由的。

明漓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只求能一直这般下去,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便好。

“吱……”

忽然间,头顶一片黑压压地掩下来,明漓仰头一瞧,竟是一群乌鸦飞过。

她回过神来,自己上山采药已有两三日了,算算顾沐也该回来,她得赶紧下山,否则他那唠叨嘴,合该又念得她耳朵起茧了。这般想着,明漓迅速收拾地上的钩镰,绕过几丛高密的林子,便转至下山的路。

说来,明漓之所以敢孤身一人上山采药,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明漓自小随父亲上山采药,且从父亲那也学得了不少对付山里毒物的方法,而灵梓山坐落于大山深处,平日里除了乡里的村民,极少有外地人前来,所以便是在山里过上几日,她也没有怕的。

下山的路极为好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明漓就已行至山脚,太阳灼热,加之山顶并无泉水,这一整日下来的干渴劲当下便来了,明漓又见不远处有一潺潺溪流,心道山中的泉水最是清冽甘甜。

她忙放下背篓,捧起水来方想喝上几口。

“啪……”头顶似乎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明漓尚未来得及抬头,一团黑影猛然从树枝上掉落,她暗道不妙,堪堪只来得及挪了一点位置,满身衣裳便被从树顶上掉落下来的东西压了大半,那如巨石一般的重量直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

明漓方想开口叫骂,心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非得砸人身上去,哪知一低头,却是一诧。

那从树上掉落的,竟是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她忙伸手去探了下男人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活着。

顾不得惊诧,明漓忙扶起那人到树底下靠着。

却见那人身着浅墨色衣,头上束着鎏金发冠,和着腰间一条鎏金腰带甚是抢眼,只见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皮肤虽略显黝黑粗糙,可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

绝非善类。

必定非富即贵。

明漓只此一眼,便得出了这两条结论。

相由心生这话,可非随便说说的,且鎏金,向来只有京中的权贵之家才可使用。

明漓判定了这人的身份后,反倒有些许夷犹。

若是平民,她必当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可论此人的身份,若是救了,只怕又会扯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断断不想和这些权贵之人有半分关系。

可她身为医者,却见死不救,虽说无人瞧见,但自己亦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明漓这般思虑了半晌,眼看着跟前的人血越流越多,她终是于心不忍。也罢,在这人醒来前替他处理好伤口,便立刻离开,这既全了她救人的心,也免了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这般想着,明漓当下便把男人的衣领解开,可在一触及他后背的一瞬间,她也不免惊得怔住了。她虽身为医者,也算是见惯了鲜血,却从未见过如此凹凸不平的后背,入目皆是疮痍,她完全找不出有一块完整光洁的地方,新伤旧伤加在一块,竟也不下数十处。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明漓只来得及一诧,便迅速地掏出背篓底下的小药箱,所幸她出门便有随身携带小药箱的习惯,且今日又采了一些止血祛痛的草药。

那人遇见她,也算是幸运。

给他的伤口作了个简单的清洁后,明漓利用仅有的药材往手臂伤口上敷了药,又解下自己的发带,给他稍微包扎了下。

约摸过了半刻钟,终于把那人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她才停下稍稍歇了会,这一坐下,便觉头顶黏糊糊的,明漓一摸,才发现有血滴在了头顶上。

呃……

她向来极爱干净,这种带着腥味的粘腻感,当真是一秒也受不了。明漓本想就此到河边清洗一番,可如此一来,花费的时间便多了,若到那时,那男人醒过来,便不太妙了,适而她又将那人身上的伤口检查了遍,确定伤口皆已处理好后,便背起背篓家去了。

反正她已然尽了人事,能不能活得下来,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从山脚溪流处一直往前走,明漓拐过几个小山头后,约摸过了两刻钟的时辰,终于隐隐看到了村口,又待她渐渐走近,不出所料地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负手而立,未待她靠近,就已急匆匆地朝她跑了过来,抹了点她衣裙上的红点,凑近鼻尖闻了闻,腥腥的,他慌忙问:“受伤了么?可有伤到哪?发生什么事?”

言说间,扬手将她转了两圈。

明漓摇摇头,无可奈何地一笑,方安慰他:“我无事,不过是回来的路上救了个人,这身上的血是他的,别担心。”

顾沐听她这般说,又见她脸色并无异样,想了想,又觉这事不是头一回了,方稍稍安下心来,接着便问了两句那人的伤情,听她说无甚大碍后,伸手接过她身上的背篓,转了话头,并肩往家去。

“书院那边的事,我已结完了,往后便能同你一块上山采药了,”她一个女孩子,顾沐总归不大放心,话音方落,好似怕下一刻拒绝的话会从她嘴里脱口而出,顾沐不容她反驳地加了句,“不许拒绝我。”

难得听到顾沐这般强硬的语气,明漓被他逗得一笑,不自觉踮起脚尖,伸手一敲他的头,柔柔地笑道:“知道啦!”

回到家,正见明德站在百子柜前,原是乡里的王二奶奶来给她儿媳拿安胎药,明漓伸了个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顾沐噤声,便悄悄地上楼回房换衣。

望着她蹑手蹑脚的模样,倒与素日皆端庄温雅的极为不同,顾沐宠溺地笑了笑,便是她不说,他亦不会张扬,毕竟伯父年纪大了,若是瞧见她衣裙上的血渍,虽可解释一番,但也必会担忧不已。

明漓换了身浅青色的短褙子,随手拿起一块汗巾湿了湿,擦干头顶上的血渍,又照了照镜子,觉得一切与平日里无甚异常后,方才下楼。

只见明德在将她采回来的药一一分拣,顾沐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这会子抬起头,朝明德道:“伯父,黄连还剩三钱,而阿漓采回来的黄连约有一两,算来也够我们用一个月了。”

明德正好分拣出里头的黄连,放到杆秤上一秤,有些惊奇地抬头道:“恰恰一两。”

明漓走到顾沐身后,边从百子柜里取出些药材清点,边打趣道:“倒是不曾想,你去趟书院回来,不仅算盘打得精巧,连眼见也高了。可见你在书院里,除了知识学问外,旁的倒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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