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荒岛》第10章 久旱逢甘露
我好像听到了白太安的呼喊,我的意识还有点模糊,他的嗓子干哑,喊的有些吃力。
“下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脸已经湿了,顺着脸颊流到橡皮艇上,雨水打在行李箱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快点起来,下雨了!”裴歆的声音也传进了我的耳朵。
真的是水吗?我没有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着脸颊旁的积水,口水有一点大自然的味道,微微有点苦,可是它滋润了我干哑的嗓子,真的是水。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环视着周围,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天空都消逝了一般,无边无际的昏暗在我们的四周,水面也犹如墨汁一般黑。
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不是梦,真的下雨了。
雨下的很大,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可视范围只在十米之内。
我很兴奋,同时也很担心接下来会遭遇两个星期前的那种风暴,但我观察了一会儿,好像并没有海风来袭,海浪依旧那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只是下着大雨而已。
白太安站在行李箱上不停地蹦跳,歇斯底里的冲着天空欢呼,张着嘴接着落在口腔里的雨水。我们也被他带的一颠一颠的。
“快!把那个钓鱼箱里水桶拿出来!”我将紧贴在脑门的刘海顺到后脑勺。
裴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连忙翻开那个带有渔具的行李箱,很快她就拿出来一个软塑料水桶递了过来,我把水桶拉伸开,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上。
这个水桶并不大,大概能装5L的水,虽然并不少,可是下次下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可能几天,也有可能是一个月以后。
像这次我们已经连续漂泊了十天,那串葡萄每天吃三四颗,也早都吃完了,我还好,可是裴歆早已经严重脱水。
中间尝试了很多方法,还利用泡面桶上的锡纸盖,再利用阳光的高温采集蒸馏水,有收益不过并不高,收集好几天才够一个人喝一口。
零食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还足够我们吃十天左右,唯一缺的就是水。
这次的大雨拯救了我们,从死亡的边缘抽出了身,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接满够喝十天的水!
裴歆把其他三个康师傅桶面拆了封,把面饼和调料包放回密封的行李箱,把碗放在水桶的旁边,肉眼可见的水迅速装满了那个面碗。
裴歆被雨浇的睁不开眼睛,但是却笑的无比灿烂。
她递给我一个装满雨水的面碗,我迫不及待的喝了进去。
雨水很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从几十年老化水管接出来的自来水一样,但却又比自来水多了一点清新,可无论是什么味道,对我来说都是琼浆玉液,喝了一碗又一碗。
我感觉五脏六腑已经缺水到萎缩,就像河水被蒸发以后留下来的裂土,雨水重新将它们滋润,从裂土的缝隙中,长出了一株绿色的嫩芽,很快,它就被重新上涨的河水淹没。
白太安就像在吃自助餐,不停地续着杯里的饮料,喝完了一碗继续放那儿,等待下一碗接满。
这就是快要渴死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吧。
喝饱水以后,我呈大字型躺在橡皮艇上,他们两个分别在我的左右,裴歆躺在我的身边。
白太安坐在一旁,靠着橡皮艇的边缘,打出长长的嗝。
任由雨水打在我们的脸上,身边没有镜子,可是我知道现在的表情,那一定是久旱逢甘露的满足笑容。
我们已经整整十几天没有喝到水了,自从上次吃完水果以后,吃下去的食物都是很咸的,我口腔里的口水仿佛都干涸。
裴歆的肺部出了问题,一连咳嗽了好几天,咳声伴着干哑。
白太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尝试喝了几口自己的尿。
他把尿伸到我嘴边的时候我还发誓渴死也不会喝这种东西。
而他却喝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咂咂嘴,似乎泡面碗里的黄色液体并不是尿,而是一碗冰镇的芬达汽水。
想要再续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滴也没有了。
“你说我就这么喝自己的尿,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渴死?那我不就成了永动机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觉得他可能被晒傻了,头部机能已经严重下降,智商成了负数。
最近每天都是晴天,太阳就像探照灯,我们则是黑夜中被探照灯直射而不敢动弹的兔子。
白太安前两天对我说,某天炎热的午夜,他梦见自己走在树林中,看到了泉水,然后拼命地喝水,喝到肚子爆炸,鲜血和内脏四处飞溅,然后他死了,下一秒他就被惊醒了,抚摸自己还完好的肚皮。
雨很大,行李箱上的水桶早都灌满了雨水,多余的水往外流淌不止。
没过一会儿身下的橡皮艇也存满了水,我们这才起身,用双手合拢排出积水。
可是雨水存满的速度远远比我们排出去的速度要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对了!”我大声说,“六号行李箱有塑料桌布,拿来用它遮雨”
“对啊,”白太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也想到了,就是没说,我这就去拿。”
一分钟后白太安从行李箱里拿出来那个一次性桌布,它是透明的薄塑料布,不图它能结实,只希望它足够大吧,我想。
我们三个将桌布伸展开,它比这个橡皮艇要大一些,正好可以充当雨伞,可是雨伞需要底座支撑。
我从三号行李箱里把两副鱼竿取了出来,它们是一节一节的,只需要对准拧好就可以,一点也不复杂。
将组装好的鱼竿竖着插在橡皮艇内边缘的缝隙中,因为皮艇是膨胀的,四周缝隙中间非常紧,只要不遇到大风,是可以让鱼竿保持竖立。
另外一副鱼竿也用相同的方式插在同方向的另一头,两副鱼竿的渔线在中间相交的地方拧成一个结,现在鱼竿和线被我弄成类似“∏”的形状。
只要把桌布一面全部撑在在渔线上,另一头绑在橡皮艇上的麻绳扶手,就可以做成滑梯形状的简易雨伞。
白太安全程都在帮忙,虽然他的理解能力有点问题,不过我多叮嘱几次他也多少能明白一点,但还是漏洞百出,不是两根渔线绑松了,就是差点把桌布扯碎。
明明几分钟的事情却消耗了十几分钟才搞定。
我们紧紧坐在矮的桌布那头,从天而降的雨水顺着我们后背上的桌布流淌在橡皮艇的外面,然后重新流进海水中。
这样雨就浇不到我们了。
现在只需要祈祷不会遇到大风大浪,平安的度过这场大雨,然后在水没有喝完的情况下找到陆地,或者是被陆地找到。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死的,这场雨就是给我的启发,活下去的启示。
我们身上因为长时间暴晒和出汗,早已经又黏又臭,裴歆只能用那100ml的香水来掩盖汗臭味儿,但无济于事,没喷几次就用完了。
“咱们不是有很多洗漱用品吗?”我紧紧抱着裴歆,“为什么不借这次下雨洗漱一次呢?”
“我赞成!”裴歆闻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都快臭死了,之前快渴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卫生问题。”
我踩在行李箱上,从三号行李箱里找出女生的洗漱包抛到裴歆的怀里。
男士洗漱包应该在五号和六号的箱子里,不过那两个箱子在我的对面。
“找到了,我赢了!”白太安蹲在那里,在高处晃了晃手里的洗漱包,好像我们在玩寻找宝藏的游戏。
洗漱包里分别装有妮维雅洗面奶,阿迪达斯洗发露,花王牌子的沐浴露,还有男士保湿和防晒霜,虽然都是一次性使用的那种小袋包装,可这次不用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了。
我现在特别想亲一口这个行李箱的主人,他带来的牙刷和牙膏居然都是崭新的,只有牙具盒是用过的,但我可以用泡面的碗刷牙。
裴歆在我的身后,半跪在橡皮艇上,她的身子露在外面,正在拨弄满是白色泡沫的长发。
白太安挤出一大摊洗发露抹在头发上,大幅度的挠着头皮,我很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头皮挠伤。
果然,在我洗到一半的时候,我闭着眼听到白太安的惨叫,显然是他挠破了自己头皮。
现在我觉得自己重生了一般,洗发露的冰爽感蔓延在我头皮上的每一处神经,仿佛所有毛囊都变成嗷嗷待哺的雏鸟,张嘴等待着鸟妈妈给它们叼过来虫子,它们迫切期待洗发露冲掉汗水。
我睁开眼睛,黑色的水面映出我的脸,白色的泡沫在橡皮艇周围漂浮,就像白色的浪花一般,按摩完头皮以后,我张开手,耐心地等雨水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头发上的泡沫被冲掉以后,我看了一眼白太安的状况。
他已经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了,黑土色的皮肤沾满了沐浴露的白色泡沫。
那天,我看到了白太安的兄弟,我以前以为越瘦越高的男生,他的兄弟也不会矮到哪里去。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了,白太安颠覆了我的认知。
兄弟的高矮胖瘦,和他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能我有点近视的缘故,刚才乍一看以为白太安是个女生,它实在太过于袖珍了。
白太安结婚以后真的能生出孩子吗,我为他未来的老婆感到同情。
“汤淳!”白太安打破了我的神游。
“你也脱了一起洗吧,”他用力搓着腋下,“泡沫不用雨水,我一会儿跳下去游一圈就可以了。”
他的话在我脑海里形成一个画面,白太安如同一条黑泥鳅鱼,浑身沾满了白色的奶油,然后如同火箭一般窜进河里,身上的奶油停留在水面,它遨游在河流之间。
不久后,白太安切身的还原了我脑海里的情景,他变成了那条泥鳅,在海上尽情的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