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兜风后,小少爷似乎喜欢上了这样漫无目瞎逛的感觉,时常要求季北松带着他出去跑两圈。
偶尔他会大喊一声发泄,大部分的时候只是沉默着坐在副驾驶座上,遥望窗外风景,像是一个疲惫的旅者,在这随性而起的旅途中寻找一丝平静。
有时候两人会开机车出去,感受风刮在皮肤上的肆虐,尽情享受着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季北松汗湿的后背紧贴着小孩的前胸,两人的心脏如同在同一个胸膛里震动。
季北松喜欢这样轻松的日子,随波逐流,不用想过多的琐事。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从时空局退休也过这样的日子……
咳,虽然总体来说,他好像忘了正事。不过先了解小少爷情况,也方便他找到元帅的精神力嘛。
“哥哥在想什么?”
外面下雨了,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水流不断淌过玻璃。
眼前的路况不算明朗,季北松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
“在想…今晚吃什么。”
回到庄园时,雨仍然没停,雷声轰鸣。季北松帮着女佣收拾了餐盘,准备回车上。
“车库里隔音不好,今晚睡房间里吧。”
管家拦住了他,低声道。
季北松眨了眨眼。
他还记得管家最开始以庄园里没房间了且司机要随时待命为由让他睡车库里。
今晚又有房间了?
管家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干咳一声,“今晚你睡我房间,我陪少爷睡。”
季北松想拒绝,感觉这老狐狸罐子里没卖好药。
季北松疑惑的目光一转,被管家接了个正着。
“少爷怕打雷。”
“啊,这样啊。”季北松摸摸下巴,“那确实劳烦管家费心了。”
狗屁,今天回来的路上也打雷了,小少爷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
季北松揉揉眉心,感觉今晚不用睡了,当只猫头鹰比较保险。
得知今晚季北松要睡在管家房间后,小少爷穿着睡衣就跑了过来,敲开房门,眼睛亮亮的。
季北松刚洗完澡,腰上挂着浴巾,头发丝都在滴水。
他看着有些倦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眉头却皱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小少爷缩了一下,伸手在门板上叩了叩。
季北松闻声望去,看见一个蓬松的小脑袋缩在门边,小少爷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静静地等待着他。
“怎么了?”
季北松揉揉滴水的发丝,没动。
小少爷抿着嘴,往里走了一步,不动了。
季北松一屁股坐下,拍拍床边,“来。”
小孩这才屁颠屁颠地爬上床来,手一伸就抱住了他的腰,跟只猫儿一样拱进他的怀里。
“我不想和管家一起睡。”
他的声音闷闷的,蹭在季北松胸前的嘴都能挂油瓶了。
季北松知道他不怕打雷,管家说和小少爷睡大概是在计划其他东西。
谋财害命?
季北松当即冒出了这个念头,下一秒又被自己否决了。
管家若是想要小少爷的命早就要了,哪里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
所以管家今晚的计划目标是自己了?
车库里有监控他不好下手,他自己的房间可就安全了。
还带个浴室,害命后还能洗洗,分尸了还能往马桶冲。
季北松毫无感情地思考着自己的死法。
“哥哥,你有六块腹肌。”
季北松埋头一看,小孩脑袋埋在自己的身前。他感觉自己的腹部痒痒的,像是被什么蹭了好几下。
“害羞呢?”
“我现在也有。”小孩努力维持着声线,尾音却不自觉扬起。
“好好,有,有。”
季北松敷衍地回应着,把他放回了地上,又拍拍他的脑袋。
“小屁孩,现在该回去睡觉了。”
管家目标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会做些什么,他和小少爷早点分开比较好。
小少爷一步三回头,关门时候红着脸飞速丢下一句晚安,跑掉了。
季北松借着门缝,确定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便干脆地仰面躺下。
关上灯后四周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风声穿过走廊,透过门缝。
雷声倒是一声接着一声,闪电的白光几乎穿透了沉闷的窗帘。
季北松看了半天,确定那个窗帘后有一道人影。
虽然因为窗帘厚重,再加上被墙挡住了半边,人影模糊,但确实是个人。
他之前怎么没感觉到那里有人?
不,应该不是人。
人会有呼吸声的。
季北松打开灯,又掀开了窗帘。
确实不是人,而是人死后残留下来的印子。
上面带着烧焦的痕迹,还有隐约的暗色物质。
这个人影没有头,只有脖子以下的部分。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火灾来临时紧紧扒在了这堵墙上,单脚着地,脑袋不断向窗户外望,试图获得一线生机。
然而现场来看,他还是惨死在了这里。
这会是谁?
按理来说,灾祸过后应该会好好清理这些痕迹才对,为什么会任由这么个印子留在这里?
“你在看什么?”
管家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季北松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歪头无奈道:“管家先生,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管家怪异地撇他一眼,“这是我房间。”
季北松懒得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他更关心管家说好了陪小少爷睡觉,怎么又突然折返回来。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管家从床头柜里取走了药,冷冰冰地回应他。
“管家先生是觉得小少爷太闹腾了,要给小少爷喂安眠药吗?”
季北松睡觉没穿上衣,此时正理所应当地趴在床头上,撩起一侧眼皮,目光轻慢地看向管家。
冷漠的管家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转身就走。
季北松抓住了他的衣袖,摸到些许湿润感。
“管家先生,这么晚了,出去找谁啊?”
他趴在床边,背上白皙的皮肤被白炽灯照着,似乎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有些晃眼。
若是忽略那身形和音调,这话着实像是一个女子对着自己丈夫半夜不着家的抱怨。
管家皱着眉,很是嫌恶般甩开他的手,又警告他:“把衣服穿上。”
“好——”
季北松翻了个身,认认真真地躺在了枕头上。
管家很贴心地为他关上了灯。
这个庄园有些古怪,从烧焦痕迹,再到管家对此几乎不在意的态度。
如果这里曾经遭受过火灾,那么其他房间也肯定会有这样的痕迹。
话说管家这么晚了是去了哪里?
袖口湿润,很有可能是在屋子外面淋了点雨。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必须要出去的理由吗?
逻辑思维不是季北松擅长的东西,他想不出所以然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再一次拉开了窗帘。
外面下着大雨,一点微黄的火光却忽的亮起。
隔着朦胧雨幕,季北松看得并不清楚,只是凭借那身眼熟的管家服认出其中举着伞的人是管家,另外一个披着大衣,嘴里叼着烟的男人则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头的目光,嘴边的火光微微上扬,视线似乎也跟着投射过来。
管家微微欠身,露出那个男人的半边身形。
男人很高大,哪怕站在雨幕里,也隐隐带着一股压迫感。
两人的视线似乎有短暂相接,季北松不能确定,直觉自己今晚大概有些冲动。
又或者是,管家故意的。
故意把他安排在这间房子里,让他能看到底下的一切,让那个男人也能看到自己。
用意何在?
门口响起小小的敲门声,小少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哥哥,我害怕,我可以进来吗?”
季北松愣了愣,伸手拉开了门。
门口的小少爷怀里抱着枕头,睡衣松松垮垮的,水汪汪的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清晰。
“我们去车上睡,好不好?”
小少爷抓住季北松的衣摆,小声询问。
“嗯?”
季北松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小少爷这么要求他一般也不会拒绝。
虽然小孩子睡车上对身体不太好,不过今晚,应该…
总之,他今晚不应该再待在这个房间里。
季北松套了件外套,提起小少爷和他的枕头,毫不停留地向车库走去。
小少爷趴在他的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微凉的肩膀。
“哥哥,今晚打雷好吓人。”
听到小少爷努力装出害怕的声音,季北松憋着没笑,安慰道:“没事,回车里就…”
话音未落,砰得一声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爆破声。
季北松顿时心脏一紧,抱着小少爷飞速向下跑去。
正巧两个人在楼梯上,几乎一点没耽搁,短短几秒就跑到了一楼,又冲进了雨幕中。
季北松单手环着小少爷,一只手撑起伞,抬眼看向管家房间的方向,为自己跑得飞快,点了个赞。
那个窗口正燃着黑烟,火焰从里扑出,又被雨水浇灭。
“小少爷怎么出来了?”
叼着烟的男人丝毫不关心忽然起火的房间,反而问起对面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