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现,她的改变,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辈子未必会发生,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情,这辈子说不定会发生。
她的未来,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所以,她需要更加警惕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而且,因为这辈子她要做的事情,日后会遇见的,只会比上一世更加凶险。
打磨着手中的零件,耳畔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公输冉立马躺下,盖住被子,紧紧掖住被角,把零件藏的严严实实。
赵铁生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粥。
公输冉惊诧不已。
在赵家村,肉这种东西,是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得上的东西。
赵铁生竟然,竟然给她熬了一碗肉粥,这待遇,就好像她真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新婚小妻子一样。
公输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铁生了,心中五味杂陈。
只见赵铁生把白粥递到她面前,“吃些东西再睡。”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把一个铜锁放到了她枕边。
公输冉的视线被铜锁吸引。
铜锁样式简单,是很常见的一种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但是,锁芯上,却插了一把钥匙。
“这是……”
“这锁,平时就锁在门上。钥匙自己保存好。”顿了顿,赵铁生继续说道,“免得你晚上害怕地睡不着。”
她什么时候害怕地睡不着?
突然灵光一闪,公输冉明白了过来。
她昨晚一整夜没睡,早上起来脸色一定不好,眼底一定有很重的黑眼圈。
赵铁生看见,就误以为她是害怕地一晚没睡。所以就送一把锁过来,连钥匙一起交到她手上。平时从里面把门锁上,这样自然就没有人能进来伤害到她。
原来,赵铁生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公输冉眼神复杂地盯着那铜锁,轻声道了句谢。
赵铁生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又像是只抿了抿唇。
见公输冉捧起白粥,粉嫩嫩地唇微微张开,贴着碗沿,小口小口地喝着有些烫的白粥,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沾在唇上的碎米粒。
赵铁生看着公输冉喝粥的样子,险些失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铁生把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强行扯回来,准备离开。
后退两步,脚底突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赵铁生低头,之间一个制作精巧的小木块正躺在地上。
弯腰捡起来,拿在指尖仔细端详,下意识地,赵铁生脱口而出:“机关弩?”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赵铁生自己都愣住了。
机关弩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看见这个木块,他脑海里会不自觉地浮现一架奇怪的东西?
听见赵铁生的声音,公输冉心下一紧,当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机关弩?”
机关弩是公输家的独门技艺,仅供朝廷使用,从不对外出售。
换句话说,只有身处兵营之中,战场之上,才会有机会见到机关弩。
而赵铁生,一个偏僻山村的山野村夫,他是如何识得机关弩的?
而且,还是仅凭其中的一个零件,就认出了机关弩。
赵铁生的反应让公输冉心生警惕,再次厉声开口:“说,你是怎么认识这个机关弩的?”
公输冉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疾声厉色的样子。
赵铁生愣了一瞬,下意识就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公输冉微微蹙起了眉心。
不知道?不知道却能这般轻松地认出机关弩,赵铁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且,那天赵虎把她拦在河边说的话中,好像透露了一点内容。赵铁生并不是赵家村的人,而是一个外来者。
虽然心中起疑,但是已经来不及多问,赵铁生已经回过了神,出口质疑:“这个,是你的东西?”
赵铁生这一句话瞬间让公输冉回过了神。
乍一下从赵铁生口里听到“机关弩”三个字,公输冉又惊又恐,忘了隐藏自己,直接质问出口。
殊不知,她刚刚的态度有多反常。
一直怯弱胆小的她,在那一瞬间,凶态毕露。赵铁生不怀疑才怪。
公输冉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垂眸咬唇,缩着肩膀做出一副害怕恐惧的样子,怯生生地开口说道:“那个,是爹爹留给我的遗物。”
听见公输冉的话,赵铁生愣住了。
遗物。
也是,如果不是家中遭逢巨变,一个富贵人家娇生贵养的大小姐,怎么会被卖到这里,还被他强娶。
赵铁生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原来,她的父亲已经……
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怜惜,刚刚公输冉的异常顺便被他拋之脑后了。
吹了吹木块上沾染的灰尘,赵铁生动作轻柔地把那木块递到了她手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公输冉怯生生地抬眼看了赵铁生一眼,接过木块,轻声道了句谢。
看赵铁生转身退出了房间,立马松了一口气。
太大意了,竟然会把机关弩最关键的部位给落下,还被赵铁生给发现了。
如果刚才赵铁生没有注意到,这指甲盖大小的木块岂不是就被他生生踩扁了?
要知道,机关弩最重要,最核心的部位就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木块,她可是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做这一个小东西。
如果让赵铁生踩碎,她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趁着赵铁生出去了,公输冉二话不说抓起枕边的铜锁,走过去把门从里面锁住。
这一下,总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情况,被赵木随便闯进来威胁到她。
不得不说,赵铁生确实很细心。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赵铁生的恨意。
该还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锁好门,公输冉总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转身坐会床上,继续安装机关弩。
现在只要尝试一下能不能把机关弩给拼接起来,暂时先做一个简易版的防身。
浸泡药汁什么的,必须要去外面的山上找药材。
上辈子公输冉三天两头逃跑,一次一次地逃跑,一次一次地躲藏。
虽然每次都逃不过被抓回去的命运,但是屡次三番的逃跑也让她对赵家村周围的山村地形极其熟悉。
比如,赵家村东侧的山上就有她需要的一些草药。
还有赵铁生每天采摘的草药中,也有她想要的。
公输冉动作流利地把手中的零件组装起来。
片刻,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关弩就躺在了她的手心。
因为公输冉比较着急,所以现在的机关弩还比较粗糙,但是效果还是一样地好。
等她采完草药回来,再次加工,机关弩会变得更加坚硬,更加精致,射出的箭矢也会带有毒性。
到时候,她要报仇,就容易多了。
机关弩藏进袖子里,匕首绑在小腿。
装备好之后,公输冉准备出发。
刚一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公输冉连忙伸手扶住床栏。
之前的公输冉娇生惯养,几乎没有受过多大的罪。
可是自从家破之后,她整日颠沛流离,身体自然是每况愈下。就算来到赵家村安定下来,每天青菜白粥,吃穿用度都和以前是天壤之别。
公输冉的身体能好才怪。
加上昨天晚上整整一晚没睡,公输冉现在只是头晕而已,没有晕倒都算好的了。
可是复仇心切,早一天彻底做好机关弩,公输冉就可以早一天报仇。她等不及。
端起放在床边,早已经凉透的白粥,公输冉一口灌了下去。
赵铁生做的饭,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公输冉勉强咽了下去。然后放下碗,开锁出门。
门外,赵铁生的药篓在墙角放着。柴房里的草药却少了不少。
赵铁生应该是去镇上了。
赵家村的人,要用什么东西,几乎都需要拿着自家的农作物或者药材,或者捕猎得到的物品去镇上买钱,然后换取生活的日常用品。一般都是一个月去一次镇上。
赵铁生去了镇上,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放过这次机会,就得再等一个月了。
对于报仇心切的公输冉来说,多一天,她都等不及。
二话不说,背起药篓准备上山采药。
可是,公输冉却忽视了赵家村人对她的戒备。
她一出现在村里的土路上,周围同村人的视线就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公输冉知道,这是在监视她。一但她有异常的举动,那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或绑或扯,一起治服她。
因为,对这些人来说,她是村里所有人出钱一起买来的。她逃走,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损失。
公输冉低着头,走在路旁。尽力忽视旁边监视一般的眼神。
快要走到村子边缘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口叫住了公输冉。
“喂,铁生媳妇。”一声粗噶的嗓子开口,唤住了她。
嗓门很大,一瞬间就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力。
铁生媳妇……
这个称呼,还真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
公输冉停下了脚步,抬头疑惑地看向喊住她的那人。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面色黝黑的女人。
那女人长地极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三两步就走到了公输冉面前,操着一口粗乡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