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思醒来的时候,身子还是很无力,这个时候成亲礼已经结束。
云萃给她端来药,许相思没让她伺候自己,自己捧着药碗就喝了起来。
许相思喝完药,云萃赶紧给她递来一个糖丸,许相思摇了摇头,嘴里是药的苦味,以前她最怕苦,可后来,她都习惯了。
“小姐,您不怕苦了吗?”云萃目光惊讶地看着她。
许相思面上微白,眼睫懒懒地垂着,整个人疲惫得很。
听到云萃这样问,许相思的神情恍惚,眼中空洞一片。
上一世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醒过的梦。
当初萧浮争被贬,她陪着萧浮争去偏远之地云水。
那里毒虫多,百姓也是民不聊生,她从小娇养惯了,怎么会受得住那里的气候。
没几日就卧病不起,萧浮争知道她喝药怕苦,所以会日日揣着一包糖丸在身上。
可她的身体虚弱,每日不停地要进补药。
两人被贬,来到穷乡僻壤之地,身上并无过多的银子,没过两日,就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许相思心疼萧浮争每日为她奔波,眼睛里都熬出了红血丝。
她拂手慢慢地揉着他的眼角,嘴角苦涩。
“其实我不怕苦的,以后不用再给我买糖丸了。”
萧浮争面色凝重,他对人向来冷淡,情绪不易外露。
所以,许相思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一口一口喂着她喝药,静默许久,他才回答:“好。”
之后再喝药她就没再吃糖丸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喝药喝得多了,也没再觉得药苦。
不知不觉中,许相思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
云萃不解但是眼里满是心疼,“小姐,您怎么哭了?”
她刚准备把萧皇子送给小姐帕子递给她擦眼泪,许相思就自顾自地拂手一抹,嘴角扬着自嘲的笑意。
“只是突然想起往事,觉得就像一场梦,美好的不真实,所以醒了之后,才知道有多虚假。”
云萃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而许相思也明显不想再继续聊这件事情。
她的眸光一瞥,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各种精致的盒子。
“那桌子上放的是什么?”她伸手指着桌子上的物件儿。
云萃倒是很高兴地给她说:“萧皇子听到小姐感染风寒,出席完婚席就赶紧派人送了珍稀的药材来。”
许相思点点头,“现在我不方便见他,你替我谢谢他。”
“好。”
许相思在府中养了几日,这日,她就窝在躺椅里盖着蚕丝被在院子里睡觉时,就听到云萃着急忙慌的声音。
“小……小姐……”她跑得气喘吁吁。
许相思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发间的簪子摇摇欲坠。
“怎么了?”
“丞相回来了!”云萃着急地对她说。
许相思一听,连忙起身收拾东西,“快快快,帮我收拾一下,要是让阿爹看到我这个样子,非打死我不可!”
云萃抄手就抱着椅子往屋里放,许相思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发饰,一边帮着云萃抬着椅子。
做完这一切,就有家仆来报。
“小姐,丞相在正堂等着你。”
“好的,我稍后就来。”许相思穿好金丝淡菊外衫,就准备好前往正堂。
等到许相思走到正堂时,就看到坐在上方严厉的许以朝。
虽然此刻他穿着普通的便服,但是通身的严肃让许相思心里一紧。
不管过多久,她还是害怕自己的阿爹。
“阿爹……”许相思怯怯地看着高堂上的丞相。
许以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跪下!”
许相思的心头一跳,她连连提裙跪下,但是腰背直挺,不卑不亢。
“阿爹……”
她话还没说完,许以朝就冷声质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许相思摇头:“不知道。”
许以朝站了起来,他走到许相思的面前,目严话冷。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朱家的女儿推下水!”
原来是这件事情。
“是她先辱我在先。”许相思抬眸反驳,“而且我也跳了水,算是还了推她的那一下。”
许以朝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没有办法,当初夫人生她时难产,生下许相思之后就撒手人寰。
而他也再未续弦,他是个男人,不懂得怎么教女儿家。
只是他整天忙于朝堂事务,与女儿说话的时间很少。
自小她就不亲近他,做什么事情都是随心所欲。
看到现在她学会对长辈顶嘴,许以朝气得目怒,但又无可奈何。
“她辱你是她没教养,你推她,这样全上安都知道许家小姐是个没教养的人。”他的语气舒缓了许多,但脸色还是冷肃。
“别人怎么想和我无关,我只知道有仇当场就报。”
“你……”许以朝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给我拿家板来!今天不教育你,你迟早把许家搞得鸡犬不宁!”
许相思正视着前方,面色不惧。
“要打要罚,女儿悉听尊便。”她没有一丝求饶的意思。
许以朝看着满脸倔强不肯认错的许相思,心里又气又急,“给我拿家板来!”
仆人自然不敢违抗丞相的命令,心里默默为小姐哀悼几秒,就赶紧去拿家板了。
仆人拿来家板后,许以朝就坐回堂上,他转过头不再看许相思。
“打二十板。”
云萃一听,连忙替许相思求情,“相爷,小姐前几日才感染风寒,这会儿身子刚好,经不住打二十板啊……”
许相思向来知道自己的阿爹是什么性情,说一不二。
说打二十板就是二十板。
“云萃,你不用替我求情。这二十板他要打就打。”顿了顿,她又抬头对许以朝说:“从小你就没管过我,现在又找些理由来教育我以此证明你有教养过我,可实际上呢,你对我有笑过,有温柔说过话吗。”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语气却慢慢地由平静转为质问,最后渐渐趋于沙哑。
许以朝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是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女儿眼里的自己是这副模样。
“相爷,这还打吗?”仆从犹豫地看着他。
许以朝狠下了心,他转过头,“说好二十板就是二十板,给我打。”
许相思扬唇一笑,满是讽刺。
她伸出手,眼神忽冷,语气平静。
“打吧。”
仆从深吸了口气,他扬起厚木板,正要打下的那一刻,门口就传来了厉声制止。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