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纷乱复杂的政务,还能分的如此详细!”
“若非亲眼所见,李斯纵然是梦里也决计想不到!”
工部的上卿府里,李斯睁大了双眼,凝视着那副庞大的帝国架构图。
大王之下,设丞相,丞相代大王管理六部,所有的朝廷国事,细分到六部之中。
墨离正提着笔,不时的将一些朝廷事务添加到每一部的框架之下。
六部的职责逐渐的明显和具象化,整个组织架构图也变的愈发的丰满。
墨离将六部制度安排的井井有条,掷笔于地,哈哈大笑道:“事务安排于人,则人或死或病,或调任他处,事情便要荒废了。”
“而事务安排于各部,铁打的六部流水的官员!”
“不论各部官员如何变更,事务还可承前启后,继续进行下去!”
李斯一脸的敬佩,叩首拜服:“大王命我前来协助大人完善六部制度,实则有李斯什么事儿?不过是跟随大人长了许多的见识!”
墨离淡淡一笑:“唯才是举,若六部所托非人,一样难成大事!”
他迈步走出大堂,仰望着蓝天:“想必此时,他们也该收到我的书信了吧!”
……
就在墨离带领李斯完善六部制度的时候,工部派出的斥候铁骑,已经穿越了楚国,进入沛县。
沛县的府衙里,幽静如常。
虽然沛县的县令并没有大才,但幸运的是得了一个好县丞。
萧何入住沛县的三年里,沛县大治,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既没有刑侦案件,也没有百姓困苦。
所以沛县的府衙里,少了别的县府所常有的喧闹和堂威,更多的是一团和气。
“空有凌云志,安得伴龙时!”
树荫下,萧何将手里的竹简扔在石桌上,仰首望着湛湛青天,慨然叹息。
他虽然有匡扶社稷的的抱负,兴国安民的才能,但却因为出身卑微,并非豪门望族而只能委身于一个小小的县衙之中,做个县丞。
“萧县丞!你的书信到了!”
正在嗟叹之际,一个粗豪的汉子推门走入县衙,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火漆密封的信封。
“咸阳来的书信?萧县丞,看你足不出户沛县,倒也朋友遍天下啊!!”
曹参将书信递到萧何的面前,哈哈大笑着说道。
咸阳?
刚刚坐下的萧何,忽然心中一动,起身一把抓过书信,拆了开来!
“是墨兄的书信!”
萧何只看了两眼,脸上已经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笑容!
“墨兄终于来信了!”
“天不负我,墨兄不负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萧何激动的向天一拜,又望着咸阳的方向作了个揖:“曹兄,墨兄来信了!三年了,我们终于收到了墨兄的消息了!”
当啷!
曹参将手里的钢刀掷在地上,往前一步抢过萧何手里的书信。
“我有霜雪寒三尺剑,专待兄执屠六龙!”
“书到之日,可素来咸阳!”
万丈剑气,直冲云霄!
寥寥几个字 ,也让曹操把持不住,捧书热泪盈眶:“磨剑三载,只待今朝!”
回身看着萧何,亢奋道:“萧县丞,我们何不即刻收拾行囊,前赴咸阳?”
萧何缓缓点头,让自己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三年了,墨兄始终没有忘记我们兄弟!”
……
三年前。
周游列国的墨离来到楚国,在途径沛县的时候,和萧何偶遇。
那个时候,萧何刚任县丞,初露峥嵘。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墨离与萧何把酒言欢,畅论天下大势。
“商王无道,群雄并起,天下伐纣。”
“后武王一统天下,是为大周。”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如今周天子名存实亡,七国纷争,不须多久,必有一方再造华夏。”
墨离的话,令萧何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
“天下纷乱,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萧何烦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把茶碗顿在桌上:“可恨天下之大,皆以出身论英雄!纵有冲天之志,也只能蜗居在这县衙之中,郁郁终老!”
墨离淡淡一笑,慢饮杯中酒:“风云际会,机会岂有尽乎?”
“一县不扫,何以扫天下?”
“若你真有本事,先把你的沛县治理好了。”
萧何趁着酒意,哈哈大笑道:“区区一个沛县,何足道哉!”
“最多三年,我并令沛县大治,楚国境内,无出其右者!”
墨离浅笑不语,再与萧何曹参共饮,叙说天下时局。
盘桓三日之后,墨离辞去。
萧何与曹参执手相送,直到沛县的边界之地。
“墨兄才学智谋,萧何佩服之至,恨不能从此跟随,游走天下,朝夕聆听教诲。”
萧何看着墨离上了车驾,心中无限惆怅,万分伤感。
“记住你的承诺!”
“三年之内,且看你沛县能否大治!”
墨离的车驾踏起一道征尘,消失在古道尽头。
“三年之后,我来信时,必高官厚禄虚席以待!”
墨离的声音飘荡在沛县的上空,萦绕在萧何的耳畔。
……
“三年了,我如期实现了我的承诺,墨兄果然也不曾食言!”
萧何从回忆中醒转,从石桌上俯身捡起几卷竹简,捧在怀中。
“我本寒门,身无长物。只有零散几件衣服和这这些古书典籍而已。”
“既然墨兄相招,恨不得立刻肋生双翅,飞往咸阳。”
曹参连连摇头:“萧县丞,可没有那么简单!”
“你乃沛县的县丞,若是不告而别,难出楚国。到时候万一朝廷通缉,岂不是弄巧成拙?”
“此事还需禀明县令之后,再做计较啊!”
曹参看似长相粗野,实则心细如发,即便此刻也是心情激动,还是不忘按程序办事。
“就是!”
两人正在议论的时候,忽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若是没有我们,你萧县丞可出不了沛县,就算是出了沛县,也到不了咸阳!”
另一个声音大笑道:“咱们这就去找县令告密去!”
萧何吓得手一哆嗦,笼在怀里的竹简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是谁!”
曹参也是大吃一惊,俯身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钢刀,回身观瞧!
只见府衙门口,一个人抱着膀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是个燕颔虎须,赤着胳膊,腰间还围着围裙,宛若屠夫般的粗豪汉子。
“刘季,萧县丞可从来不曾薄待你,若不是萧县丞提拔,你怎么能的当了亭长!”
曹参看到来人,紧张的心绪这才放松了下来,把钢刀入鞘,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说道。
刘季依旧一副懒散游荡的模样,笑吟吟的看着萧何,微微一撇头。
“给你!”
身后的樊哙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掏出一物,扔向萧何。
“啪!”
那物件落在萧何刚才放置竹简的石桌上,还在“呼嗒,呼嗒!”微微跳动着。
“俺今天刚宰的猪,大哥惦念着萧县丞,所以才把这颗新鲜的猪心给萧县丞送来呢!”
樊哙将油腻腻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抹了一把,呲牙笑道。
刘季迈步到了萧何的面前,嘻嘻笑道:“好巧不巧,让咱听到萧县丞想要往咸阳高就的事儿,那没得说,要么带上咱们哥儿几个,要不嘛……”
刘季迷之一笑,眼睛往府衙深处望了一眼。
曹参气呼呼的上前,凑近刘季低声道:“你怎么能如此无赖?难道萧县丞不带你,你便要去县令面前告密不成?”
樊哙是个粗人,刚才在门外的时候,也没听到萧何跟曹参的谈话。
这时候听到曹参说萧何要往咸阳去,也立刻兴奋了起来:“不行!萧县丞要是不带俺们去咸阳,俺这就去县令面前给告密去!”
“反正俺这里还有一副猪肝!”
樊哙的手一晃,果然掌心里多了一副鲜血淋漓的猪肝。
萧何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墨先生书信之中,只提到让我前往咸阳,我怎么敢随意带你们去?”
“咸阳乃是帝都,龙虎之地,不比这沛县微末之地。万一捅出什么楼子岂不是连累了墨先生?”
曹参本来以为萧何会带着自己一同前往咸阳去,此刻听萧何的口气,莫说刘季和樊哙,连自己都不在他计划之中。
于是转瞬之间,曹参和刘季结成了统一战线。
“萧县丞,此去咸阳,万里征途,你一介书生,恐怕……”
曹参轻轻弹了弹手里的钢刀,发出清脆的金属之声。
刘季也把腰间的长剑解下,轻轻一拔,露出三寸剑锋!
樊哙见状,又岂肯落后?
“俺有这个!”
樊哙手中一闪,一把切肉的尖刀泛着光芒。
萧何眉头紧皱。
曹参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今乱世,盗贼生发,出门在外,千难万难!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一旦出了沛县,说不定还没离开楚国,就被人洗劫一空,甚至图财害命了。
萧何抬起头,环顾着面前的几人。
刘季处事冷静!
曹参心细如发,善晓兵法,有勇有谋,是个带兵的好手。
樊哙虽然粗野,但勇悍异常,如果带着他在身边,一路上可保自己平安……
“刘季,你为何要跟我去咸阳?”
萧何忽然转过头,直盯着刘季问道。
刘季收起了那副流氓无赖的模样,眼睛望着咸阳的方向,带着无限期颐的叹息道:“数年之前,我曾见楚王出游,队伍威仪,何其雄壮!”
“大丈夫正该如此,利不世之功,建不朽功业。”
萧何微微一愣,没想到平时看似吊儿郎当的刘季,竟然也有如此的抱负,心中不免对他更有了几分好感。
“秦国乃七国之首,六国合纵,才能与之抗衡。”
“而且秦国能以军功博取官职,我等即非世家,也非望族,想要建功,只可前往秦国!”
刘季忽然转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笑呵呵的看着萧何:“萧县丞,三年之前,墨先生跟你长谈的时候,俺就听到了。”
“墨先生有通天之智,欺天之谋。今次他来信招你去咸阳,必是要重用你了!”
“何不带上我们几个?早晚路上跟你有个照应,到了咸阳也能辅佐于你。”
萧何心中暗惊,没想到刘季如此深沉!
此人早晚必成大事!
山遥路远,我若不带他们,也难以安然到达咸阳。
墨先生给了我机会,我又请坐失良机?
萧何思量再三,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各自回去准备,明日一早起身,前往咸阳!”
刘季、曹参、樊哙等人大喜!
刘季曹参,各有抱负,唯有樊哙,他只想跟随刘季做个小弟,更加想要去咸阳帝都去开开眼,所以反而数他最为兴奋!
众人各自归去,收拾行李,整备马匹。
“大人,萧何欲往咸阳谋取功名,特来向大人辞行。”
萧何打发了众人,独自来到府衙内,面见县令。
“萧县丞要走?”
县令微微一惊,却又并不意外。
萧何大才,莫说做个县丞,就是做个郡守,也丝毫不为过。
萧何在沛县三年,沛县的所有军政要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姓爱戴。
他这个县令安逸的挂名,便得了无数的美名和赏赐。
大才必有大的去处,沛县小地,终究不是萧何的久留之地。
县令往前迈了几步,轻轻扶起萧何:“以君之才,早晚并成就大事!”
“既然你要另谋高就,我岂敢相留?”
“大秦雄起,六国积弱,将来情势如何,尽在未知之中。”
县令回身到书桌下,掏出一包碎金,递在萧何的面前:“若君在秦国做了显官。他日楚秦交战,还望君能看在今日之恩情,拉我一把。”
那个时候,儒家并未大行其道。
若有才能的人郁郁不得志,便会投往他国,另谋高就,这也不算是不忠,更不算悖逆。
秦楚交战已有多年,但彼此仇视的只有君王,而百姓们却没有忠君思想。
所以即便是萧何明说要前往强秦,县令也不加阻挠,反而赠予盘缠。
萧何十分感激,双手接过:“大人今日之恩,萧何谨记!”
他为官清正,并无积蓄,前往襄阳一路跋涉,多少辛苦!
能有这些碎金作为补贴,至少用不着风餐露宿了。
……
次日,朝阳晨曦之中。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万里之志,起于今朝!”
墨先生,三年!
我们来了!
萧何带领刘季、曹参、樊哙、卢绾、夏侯婴、周勃等人,踏着晨露,往大秦帝都,咸阳出发!
工部。
在墨离的精简和整顿之下,已经焕然一新。
每一个岗位都有合适的工匠,每一个工匠都有既定的任务。
看似紧张运转,实则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而工部的外堂,三百执戟锐士,周身乌甲,十步一人,看守森严,杀气腾腾!
与以往随时出入,自有来往的景象截然不同,天地之别!
现在莫说是人,便是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老鼠,想要突破这层层的护卫,也绝无可能!
“纵然是咸阳宫的亲卫,也没有这么庄严和森严!”
王翦和白起跟随着墨离走入工部之后,回身望着背后的大秦锐士,面色凝重的叹息道。
即便他们两人征杀多年,见惯了存亡生死,可是面对着此刻置身于内的工部,还是有种惴惴不安的紧张感。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墨离淡淡的一笑,悠然说道。
王翦和白起对望了一眼,不解的笑道:“墨上卿,恕我们见少识短……”
“这孙子兵法中的言辞,和工部的森密防守又有什么关联?”
墨离的那句话,出自孙子兵法,意思是说:战争是国家兴亡的大事,是千万生民存亡的关键,必须要认真考察研究。
纵然是略懂兵法的人,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更何况王翦和白起这两个古今罕有的战场杀将,兵略狂魔?
墨离迈步在前,视察着各司其职的工匠们,白起王翦二人紧随其后,等着聆听墨离的解释。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谁有谋算,谁占优势。”
“可是若一头老虎和一只绵羊争斗,则智谋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绵羊智计百出,想要从虎口逃生,那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白起似乎已经明白了墨离的意思,几个箭步到了墨离的对面,变色道:“墨上卿的意思,这工部里所研究的兵器,可以使我大秦的兵卒们化身为猛虎!”
“而那六国兵马,面对我大秦装备了这些武器的兵卒,便如同绵羊一般!”
墨离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白起的肩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堂堂杀神白起,这时候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墨上卿夸赞认可,非但没有觉得有失身份,反而显出几分腼腆,嘿嘿笑道:“活学活用,活学活用也……”
墨离反问道:“如此利器,岂非正是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
王翦听着墨离的说话,恍若云雾之中。
他征杀多年,即便是屡有大捷,以少胜多,那也不过是凭仗着精心的谋划和秦国充足的后勤补充。
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的兵卒面对六国兵马,能有老虎斗绵羊那样悬殊的优势!
“墨上卿……”
王翦心头砰砰乱跳,装着胆子上前问道:“不知道咱们大秦的工部之中,还有没有威力更大的武器?”
他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尽量让自己天马行空,如在梦中。
是一箭十矢,连弩之法?
还是千钧抛石机,能发动巨石,一石就能伤十几个敌人?
听说墨家禁地之中,有机关鸟,可振翅高飞万仞……
“当然有!”
墨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浩荡的杀意,往前连迈了几步,上了一处高台。
“前方连天高台,距离这里有多远?”
墨离站在高台上,手指东北方向的一处建筑问道。
那里是咸阳城里最大的一处酒店,远近的士子豪族,多数都在那里斗酒待客。
“没有五里,至少也有三里多地!”
白起目视着,约莫说道。
墨离微微一笑:“我这件武器问世的话,可站在此处,谈笑之间将那座酒楼夷为平地,凡所生灵,皆下地狱!”
轻描淡写,却听之森然!
白起面色再次一变,悚然道:“真有如此强悍!”
“那巍巍咸阳宫,也禁不住墨上卿的几次攻击啊……”
说到这里,急忙掩口,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脸上已是大汗淋漓。
墨离巍巍笑着,一言不发。
有时候并不否认,便是一种低调的默认。
王翦一颗心突突连跳,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和震撼。
“正如墨上卿所说,如此兵器,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
王翦上前躬身为礼,自告奋勇:“王翦不才,愿在工部效力,协助上卿研究。”
“并负责工部的安全,以防泄密出去。”
堂堂帝国上将军,竟然要给墨离做助手,做保镖?
但即便是白起在内,也不觉得这有一丝的夸张之处!
如此神兵利器,万一被六国窃取,那又当如何?
八百里秦川,又经得起多少的杀器摧残?
白起望着茫茫白雾中的咸阳大酒楼,心头一阵震颤:“若有所需,白起也愿为墨上卿效劳,随时听候上卿的差遣!”
墨离神态从容,摇头说道:“这件大杀器虽然凶悍,但研究出来尚需时日。”
“在下若有所需,必会求于二位将军,到时候还望你们能鼎力相助。”
王翦和白起一齐说道:“国之大事,义不容辞!”
二人再往前行,不多时,到了一处废弃的城墙附近。
只见数十名工匠,各自架着云梯,攀登到城墙的腰部,一只手端着瓦罐,一只手捏着匕首,正小心翼翼的刮着城墙砖石上泛白的地方。
匕首到处,白色粉末掉入瓦罐之中。
而在城墙下不远的地方,又有数十个工匠,烧着一个庞大的火堆,不时有粗大的木柴抛入火堆中。
另有几个工匠,用铁钩不断的从火堆的底部掏出一块块通红的木炭,抛在旁边的水塘中。
“墨上卿,这些城墙的粉末有什么妙用?”
“还有这些木炭……”
白起一脸的困惑,想不明白工部的这些人,为何要做这种无聊的事。
王翦也好奇的问道:“上卿不是要制作威力更大的武器么?”
“收集这些无用之物做什么呢?”
墨离背负着双手,悠然自在的漫步经过,水塘中的木炭泛起一阵白烟,将他笼罩在云雾之中。
墨离风姿卓越,宛若山雾之中的谪仙,看得白起和王翦连连揉着眼睛。
旁边的工匠们也被墨离的风采折服,不自觉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啊呀!”
云梯上一个刮粉末的工匠看的忘形,脚下一滑,从高处跌落下来,一罐的粉末正好倒扣在头上,摔了个粉碎。
“国之大器,就藏在这些石粉和木炭之中!”
一阵风过,吹散了白雾,墨离已经走的远了。
工部,大堂上。
“启禀上卿大人,我等收集城墙上的粉末完毕,但数量不多,距离大人所需的量,还相差甚远……”
负责收集白色粉末的工匠头领面带忧愁的进来,躬身拜于墨离的面前。
墨离放下手中的竹简,眉头微微一皱,面有不快之色。
此刻他正思量着竹简玉帛,写字沉重又费劲,多有不便,若能改进为纸张,就方便的夺了。
“凡咸阳城内外,但有之,随意取之就是了,又何必来问?”
墨离轻轻一拍桌案,底下的工匠身子跟着一颤。
王命曾言:墨上卿持天子剑,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那柄秦王所赐的宝剑,就挂在墨离身后的墙上。
“若往河套、河西之地去取,往返耗费时日,误了大人的工期。”
“可是咸阳城内,能取的地方都已取了,只有一处……”
“虽然粉末甚厚,但臣等不敢往取……”
工匠俯身,垂首低声说这,冷汗涔涔而下。
“哪里?就是咸阳宫的宫墙上,你们也可以随意攀爬取来!!”
墨离的眼中闪烁着精芒。
工匠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右丞相王绾的祖陵那里,背靠着十里城墙……”
“城墙已有数百年,还是我大秦初成的时候所建的长城。”
“放眼望去,城墙上一片煞白,若尽数刮取下来,便足够大人所需的数量了!”
“只是右丞相王绾,位高权重,臣等得罪不起……”
王绾?
墨离的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冷笑。
十里祖陵?
你可着实够奢侈的了!
早听说丞相府霸凌至极,据有良田百余亩,没想到连死人都这么豪横?
“给你提供几十平方的小庙,放放骨灰盒也就算了!”
墨离一念至此,仰首冷然道:“你即刻率领工匠前往,肆意刮取便是,至于其他的么,你无须多管!”
工匠应诺了一声,心中暗暗叫苦。
丞相府固然得罪不起,但墨上卿是他的上眼皮,背后悬着的宝剑随时可以取他的性命。
“你可差人往王翦将军的府上一趟,就说你要去丞相府刮取粉末了!”
墨离见工匠头领转身欲走,又嘱咐了一声。
……
“什么!!”
“工部欺我太甚!”
右丞相府里,王绾拍案震怒,胡须乱抖!
竟然有人欺负到我的头上?
当相府的门人来报,工部的工匠们推翻了王氏祖陵的十里城墙,刮取石墙上粉末的时候,王绾怒发冲冠。
“这与刨我我家的祖坟何异?”
秦法典有云:无故毁人坟茔,当枭首!
“来人!立刻前往祖陵,将所有的工匠拿下,我要亲自审问此事!”
相府闻风而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集结了数百人的队伍!
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军队,但多数也是行伍出身,有的还曾经是占山为王的匪盗,烧杀劫掠,并不陌生。
“抓起来!”
就在王府打手们赶到祖陵,想要捉拿工匠的时候!
“何人敢如此放肆!”
一声鼓响,三千铁甲锐士簇拥着一员大将来到面前!
“我等奉丞相之命,捉拿毁坏王氏祖陵的匪盗!”
丞相府的打手们嚣张成性,并未在乎来者是谁,一拥而上,便要将那数十工匠绳捆带走!
“杀!”
王翦双目怒视,将腰间的短剑拔在手中,凌空一挥!
“墨上卿的大事,便是我大秦帝国的大事,但有敢阻逆者,我必杀之!”
杀!
杀!
三千大秦执戟锐士,皆是百万秦军中甄选的出类拔萃者!
血雨横飞,惨嚎不绝!
王氏祖陵,尸横遍野!
一通鼓罢,丞相府的数百打手,已经化为无头冤魂,长眠于此。
“收兵!”
王翦斜眼看了看毫发无伤的数十工匠,淡淡一笑:“替墨上卿刮好你们的白灰!”
数十工匠吓的魂飞天外,拿捏着匕首的手哆嗦的无需用力便上下剐蹭起来。
……
“大王,替老臣做主!”
章台宫,丹墀下,王绾哭拜于地,怒告墨离和王翦。
“墨离遣工匠毁坏微臣的祖陵,臣欲行阻止,又被王翦率秦锐士残杀殆尽!”
“老臣敢问大王,这大秦到底是大王的,还是墨离的。”
嬴政面色冷淡,毫无表情:“孤赐墨离天子剑,代孤执掌工部。”
“墨离即孤,孤即墨离也!”
“这大秦到底是孤的大秦,还是你王丞相的大秦?”
嬴政已经从白起和王翦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墨离要制造一件大杀器,并为此收集白色粉末和木炭的事情。
他对此更是万分期待,恨不得立刻起倾国之力,支援墨离。
只是工部之事,他既然全部托付给墨离,也不便随意干预,因此才尽量隐忍,耐心等待。
“大王……”
“自然是大王的大秦。”
王绾的脸上变的煞白,汗珠如豆般粒粒滚落在脚下。
嬴政又是一阵冷笑:“墨离毁坏你王氏祖陵?”
“谁赐你的陵地?”
“孤收了你的陵地,便不算毁坏了!”
嬴政的面色一凛,冷喝一声:“李斯何在!”
李斯应诺一声,跪于阶下。
“传孤旨意,王绾私侵土地,据为己有,今念其微功,不予追究,收回所占土地,分派给墨上卿分配使用!”
“喏!”
李斯躬身领命!
王绾一脸的绝望!
“我……”
“祖坟都赐给那墨离了?”
……
七日之后。
所有应需的白色粉末和木炭尽皆收集完毕,送入工部最深处的研发室。
研发室的甬道左右,大秦锐士五步一人,防备森严。
“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墨离一身黑色的劲装服饰,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绷挂之处。
研发室里,任何碰触都有可能引起意外的化学反应,导致事故,甚至危及生命。
秦朝宽袍大袖的服饰,在研发室里并不适用。
这些从石墙上收集起来的白色粉末,经过初步的筛选和提纯,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硝。
再加上旁边数斗的木炭……
墨离满意的一笑。
“要打造大秦重工,这是首先要突破的基础。”
“这是大秦重工的根本所在!”
墨离挽起袖子,带上了犀牛皮的手套,着手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