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随着这番话,一下沉寂了下来。
盛景帝面色冷峻,双眸深邃却显得疲惫不堪。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入他的心口。
宁远侯察觉到盛景帝的异样,心中更是愈加不安。
室内太过静谧,他只能咬了咬牙,试图缓解尴尬:“陛下,臣有一棋局,愿与陛下共赏解闷。”
盛景帝微微点头,虽然内心不愿,却不想让大殿内的沉寂更加明显。
他坐下,随手执起白子,仿佛在思索棋局,实则早已心不在焉。
宁远侯心中忐忑不安,手中的黑子几次悬在空中,却迟迟落不下。
忽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宁远侯心中顿感不妙。
管事急匆匆进来,拱手道:“侯爷,大少爷出了事!”
宁远侯神情一变,手中的棋子瞬间掉落在棋盘上,脸色铁青。“出了什么事?”
“是大少爷……他欠了赌坊大量银子,如今赌坊的人已经找上门了,若不偿还,便要将此事闹大。”
宁远侯闻言,只觉怒火攻心,拳头攥得发白。
顾安明一向顽劣不堪,没想到竟敢在皇上面前闹出这样的丑闻。
盛景帝静静看着这一切,原本心情就不佳,如今听到这些内宅琐事,心中越发烦躁。
他本就无心下棋,现在顾安明惹出这番麻烦,更让他对这次宁远侯府之行感到无趣。
他缓缓抬手,淡然说道:“宁远侯,家事要紧,去处理吧,朕也有政务待处,今日便不多留了。”
宁远侯心中惭愧,脸色难看,但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敬说道:“臣有负圣恩,竟在陛下面前失了体面。请陛下恕罪,容臣去处理这件家事。”
盛景帝微微摆手,语气不再多情:“无妨。回去吧,不必相送,朕自回宫。”
宁远侯心中苦涩,想挽留盛景帝多留一会,但眼下顾安明的事已经闹大,他也不愿让家丑被皇帝亲眼目睹,只得无奈告罪,匆匆离开厅堂。
盛景帝看着宁远侯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冷淡。
他原本怀着期望,能够从宁远侯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洛知槿的线索,但一切希望都再次落空。
他起身,带着几分倦意,欲走出宁远侯府,心中已然沉寂如铁。
走在宁远侯府的路上,他目视前方,却感到前途无比苍凉与遥远。
这偌大的江山,少了她,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盛景帝踏出宁远侯府的大门时,刚要离去,却在此刻,一阵悠扬的琴音自庭院深处悠悠传来。
那琴音清亮,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愁绪,仿佛穿越了时光,拨动了他封存多年的回忆
熟悉得让他心神震颤,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那些与洛知槿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画面逐渐浮现,每每大战过后,知槿总会轻抚琴弦,借琴音平息内心的杀伐与波澜。
如今,琴音再次响起,似乎让他看到了那个早已消失的身影。
“知槿……”盛景帝的喉咙发紧,心跳加速,手指微微颤抖着。
仅仅一个念想,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不敢相信,就在这侯府后宅,出现了如此熟悉的琴音。
那些一次次失望的经历让他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耳朵,思念与期待交织,让他久久站立不动,神色复杂。
“陛下?”杨公公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打破了沉默。
盛景帝缓缓回过神,双目依旧紧紧锁定琴音的方向。
他没有回应杨公公,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不要打扰。
缓缓迈步,循着琴音的方向走去。
琴音越发清晰,隐隐带着愁绪,拨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根琴弦,盛景帝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然而,当他步入庭院,接近琴声的源头时,眼前所见的却并非他所期待的那抹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处静谧的院落。
他凝视着那处院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与执着,低声问道:“这是谁的院子?”
杨公公立刻明白了皇帝的疑虑,连忙招来宁远侯府的下人前来答话。
下人见盛景帝询问,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陛下,这是夫人的院子。夫人因多年前犯了错,已经被关了十年,前不久侯爷才将她接回府中。”
“夫人?”盛景帝眉头微蹙,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涌起。
他本打算离开侯府,可此时的他心神被琴音所牵引,再加上这位夫人的背景让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思念涌动,盛景帝不由自主地向那院落迈步。
身旁的侍卫与下人见状,纷纷低头不敢言语,他们知道,陛下此刻的决定已无人能阻。
然而,正当盛景帝准备跨步迈入那院中一探时,突然,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侍卫疾步赶到,气喘吁吁地向盛景帝行礼,随后禀告道:“陛下,丞相大人正在找您,传来消息,说是找到洛姑娘本人了。”
听到这句话,盛景帝原本想探查的步伐微微一滞,眸中掠过一抹震动。
他盯着那静谧的院子,心中那熟悉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但终究,洛知槿的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片刻的犹豫后,盛景帝毅然转身,低声道:“走。”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踏出了宁远侯府。
侍卫们连忙跟随,身旁的杨公公看了一眼那琴声传来的方向,也默默地跟随在盛景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