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无聊的事情。
她需要不断重复这个无聊的过程成百上千次。
跟在工业化流水线上工作的人一样,身体和灵魂同样疲惫。
小黑蛇不说话了,想了想,它游到客厅的沙发上,探着身子打开了一盏落地台灯的开关。
然后又安静地盘回小姑娘的手上。
客厅里稍微有了亮光,对环境异常敏感的长笙掀起眼皮。
她的面部仍隐在黑暗里,但那双血色琥珀一般的双眸妖异异常,好像所有的光都打到上面去了一样。
在长笙的眼中,此时她的头顶渐渐显现出了无数红色丝线一般的东西,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就好像一个用血线编织的网。
能把整个房间都笼罩进去的大网。
这是她的精神力,只放出了一小部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桌子上放着的电子表数字不停跳动,不知跳了多久。
若非在昏暗环境下,小姑娘脸上的苍白就能让人一览无余。
有时候,精神上的疲惫给人带来的危害更大。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一片死寂。
窗户没有关,夜里的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窗帘被风吹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往下,飘动的窗帘在少年的黑发上蹭来蹭去。
他就坐在窗户下面,背靠着冰冷的墙。
这个位置很好,只要站起来,闭上眼睛毫无顾忌地往身后一仰,就可以结束人痛苦的一生。
从被带回来到现在,郁燃一直在这里坐着。
窗户是他自己打开的,但是一天一夜了,他都没往下跳。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束孤冷银月在天边挂着,月华洒进来,但是只有在刮起风的时候,才能落到他的面前。
这种肮脏罪恶的地方就不配拥有月亮。
他动了动,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
刚才蹲着不太明显,现在稍微动一下,身体就酸痛的跟车碾过一样。
他拉动窗帘,这下月光可以完全落在他的身上,给他腐朽的躯壳镀上一层银边。
弯钩月映在他暗沉的黑眸里,在他的眼底开出一朵银色的花,又像是星星,但这颗孤星疏离又遥远,好像隔着银河。
他往下看了一眼,入眼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他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会死到泳池边上,污了一池子的水。
但是他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阵来的突然的风吹动他的黑发,把他往屋里推。
郁燃没回去,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他害怕自己反悔,就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在往窗外倾,那一瞬间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
他听到了风划过耳边的声音,他很确定,自己这次跳了下去。
在离开窗台的那一瞬间,一道很稚嫩的童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要我说你就不该耗费精神力给他补,直接打晕得了。”
“这小子,竟然不吭不声的躲屋里自杀。”
下一秒,他下落的身体停住了。
是的,停住了,停在半空。
他毫无支撑,就这样漂浮着,不上不下,动都动不了。
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是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下面碎裂的碎片被推动碰撞时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