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瑾王和瑾王妃穿戴整齐后进宫拜谢。
拜见皇帝和皇后,领了些赏赐后,二人来到瑾王生母兰嫔的娇兰殿。
兰嫔本不看好这门婚事,但是听见许嬷嬷的讲述,对白芨略微有些改观。
如今初次见面,见她生得眉清目秀,眼神清澈明亮,且言谈举止规规矩矩,并非粗鄙之人,心下才安了些,面上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心中思量着,虽说这个白芨家世普通了些,家族无甚根基,但如今瑾儿本也没有了皇权的竞争,若是两人夫妻和睦,能安度余生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如是想着,她对白芨又生出几分亲热,唤到身边,拉着她的手,却微微蹙眉。
她翻过白芨的掌心,只见一双粗糙的手,手掌满是老茧。
抬头却见她笑容灿烂。
兰嫔一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无以名状。
叙了叙家常,临走时又给二人带上了赏赐的珠宝头面和布匹等,且再三嘱咐白芨要好好照顾瑾王。
白芨一一应下,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温和恭顺,已经没了大婚那日的冰冷模样,心中越发对这门婚事感到满意。
要走出娇兰殿之时,祁怀瑾突又转回轮椅,面色凝重的问道,“皇姐近日可有来信?”
兰嫔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出了娇兰殿,白芨才发现,娇兰殿和王府一样,没有一处门槛,台阶处也是改建的坡道,方便轮椅出入。
走在长长的出宫路上,白芨在身后推着轮椅,美滋滋的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见轮椅上的人一言不发,她试图打破尴尬,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问道,“王爷,你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见瑾王抬起手,白芨一顿,身后一路低头跟随且捧着赏赐的单珉随即停下脚步。
白芨不知所措的前看看后看看,不知是该走还是停。
片刻后,一道冰冷的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不要试图打听我的事,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瑾王妃即可。”
白芨一愣,刚刚的话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根冰冷的刺直直扎入她刚刚萌芽的心中。
她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明明她没做出什么错事,为何夫君对她却生出几分厌恶。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甘得转到祁怀瑾面前,却见对方冷着脸,目光不曾看向她一眼。
她愤愤道,“妾身今日一直谨遵许嬷嬷教导,言谈举止未逾越半分,王爷若是哪里不满意,尽可以直说,为何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夫妻本为一体,妾身既嫁于王爷,想了解些王爷的喜好也有错吗?”
越说越委屈,眼泪也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白芨说完,见对方仍不理睬她,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转头大步走去。
祁怀瑾一愣,微微侧目,却只见一个弱小倔强的身影越走越远。
低头却看见明晃晃的青砖地面上打湿了一小片。
他原本想娶回来个安分的,怎知脾气挺大不说,还挺倔!
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
身后的单珉偷偷抬头打量,王妃头都不回一下,王爷原地不动。
拖着赏赐的双手已经酸了,这轮椅谁来推?
……
出了宫门,白芨噘着嘴径直上了马车。
紫苏一脸震惊的问,“王妃,怎么你自己出来了?王爷呢?”
白芨不耐烦的甩下一句话,“我才不管他呢!”
紫苏望望马车,又望望宫门,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却看见单珉推着王爷缓缓走来,王爷冷着脸,额头仿佛有三条黑线,膝上放着高高一摞赏赐。
“这……这……”紫苏回头看看,马车上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她小跑着上前,接过放置在王爷腿上的赏赐,默默退到身后。
一路上,马车上的两人谁也没有言语,白芨梗着脖子,别过头去。
瑾王闭目养神,端坐一侧。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白芨堵着气径直进了王府,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单珉将王爷推进府,又轻声问,“王爷,王妃那里可要去劝劝?”
祁怀瑾摇头,“不必,希望经此一事,她能认清现实。”
紫苏捧着赏赐轻声进了门,“王妃,这些赏赐放哪里?”
白芨抬眼看了看道,“都仔细收好吧!”
见王妃闷闷不乐,紫苏收好东西后来到她身边,轻声问,“王妃怎么回来后生了这么大的气?”
白芨哼了一声,“那个王爷说话阴阳怪气,我听着来气!”
紫苏开导道,“他毕竟是王爷,出嫁从夫,王妃不可如在闺中般任性。”
白芨叹了口气,“白白长了那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却被霜打了,哼!”
一连两日,白芨都有些赌气,屋子里闲不住,就在王府里瞎转悠。
王府可真大,她逛累了就倚在游廊上休息,下巴垫在扶手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侍卫彭炎推着瑾王从她面前经过,她眼都没抬一下,反倒心里嫌弃他们挡了她的视线。
待来到书房,彭炎关上门,祁怀瑾开口道,“可有进展?”
彭炎点头,“自从圣上北伐归来,吏部就开始整理这次战役兵器的损耗和库存,其中梁明晖在誊录的时候出错,导致吏部上下点灯熬夜好几个通宵才查出问题所在。”
祁怀瑾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骁王可知晓?”
彭炎道,“吏部尚书与振国公有几分交情,原本非常生气,但得知是梁二郎的过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当初振国公为了给梁家二子谋这个差事时没少给他送银子。”
祁怀瑾冷冷地道,“把事情传出去,定要传到骁王耳中。”
彭炎拱手应道,“属下知晓。”
彭炎离开后,祁怀瑾一个人坐在窗旁,在房内阴暗的角落里向外望着,思量着这一世,他并未在新婚夜中毒,且府中的奴仆身份都查验过,很大可能自己梦境中的惨死就是振国公和景王的手笔。
只是,他们为何要毒他?
这一世,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再动手?
思量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自己的视野,她百无聊赖的边走边摇晃着手臂,小嘴嘟起,眼神落寞,整个人似是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他不禁低下头,心中竟有一丝愧疚。
原本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她圈禁在这四方天地,且冷落她、无视她。
到底是自己的私心害了她。
思及此,他面露几分不忍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