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棠睡醒时,本以为身上的酸痛会减轻,没想到一觉醒来后,身上酸疼的越发厉害。
这会儿睡醒后,脑子也清醒不少,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件事说不上谁对谁错,昨晚她和景暮笙在那种情况下,就像是干柴遇上烈火,无法控制彼此。
她不是优柔寡断和思虑过重的人,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寝食难安,既然都发生了,想再多也无用。
何况这件事无人知晓,就这样悄无声息揭过去就行,且景暮笙也不知道昨晚的人是她。
这事就当成一场梦,睡醒了,梦就散了。
她不能让此事困顿住自己。
她时刻记着自己努力逃离庭芳楼,替苏清悦嫁给景韫昭做妾的目的是什么。
活着。
好好活着。
“姨娘,该起床用朝食了。”
喜桃挑开帘子进来,伺候苏璃棠穿上衣服,又帮她梳妆挽发。
看着铜镜里映出苏璃棠秾丽的小脸,喜桃笑着夸赞:“姨娘生的可真好看,随便打扮下都能让人移不开眼,若是姨娘没给世子做妾,肯定也会嫁个好人家的。”
这话喜桃定然不敢随便在别人面前说的,但苏璃棠是她主子,她也不用谨言慎行。
她心里觉得姨娘嫁给世子是委屈自个儿了,毕竟世子得了木僵症,神医都说多半一辈子是醒不来了,姨娘以后都得在身边伺候一辈子。
身边没有男人依仗的女子,在这后宅里的日子多半是难熬的。
姨娘的姿色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没有给世子做妾,就是给一个小门小户人家做正室也是够得着的。
喜桃不知道她的真正出身,但苏璃棠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永宁侯的一个外室女罢了,还是青楼长大。
她的身份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她没想过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嫁给别人做妻子。
若不是苏清悦需要她替嫁,她也没机会逃离庭芳楼,她这辈子都要在风尘岁月里度过了,一辈子只能做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
苏璃棠看着窗外,又恍然记起,以前是有个男子说要娶她的。
从小覃妈妈看她看的比较紧,在她还没正式接客时,从不准许她和男人有接触,也不准许她出门,只有她阿娘每年忌日的时候,覃妈妈才准许她那天去祭拜一下。
那次祭拜阿娘的时候,恰逢下雨,她躲雨的时候遇到那个男人,两人在同一屋檐下躲雨,自此相识。
当时两人来往了几封书信,他说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不止一次在信上说过待他考取功名,就上门提亲。
只是后来得知她出身青楼女子,那男人再也没出现过。
苏璃棠想想就觉得讽刺,好在她从未把那男人的话当真,也从未对他动过半分感情。
她在庭芳楼见识过很多被男人欺骗玩弄的姐妹,下场无不凄惨。
她阿娘同样是个例子,当年就是轻信男人的承诺,才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是以她深知世间男人最薄情,说的话都信不得。
覃妈妈也曾对庭芳楼的姐妹们耳提命面过:“身处在风尘的混沌中,你们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说的话,你可以把心借给他,但绝对不能被他占有。”
苏璃棠时刻谨记这句话。
是以她觉得给景韫昭做妾是个很好的选择,景韫昭常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用跟他谈情,不用说爱,无关风月。
用完朝食,苏璃棠便去观澜苑给景韫昭擦拭身子。
她需每日去一次。
前几日她染了风寒没去,现在身子好利索了,她也不能再偷懒。
清冷的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萧瑟凄凉,她清丽飘逸的裙摆被风吹起涟漪,上面绣着的海棠花恍若盛开。
苏璃棠穿过廊庑,在拐角处碰到一道白影,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保持着距离,垂眸行礼:“妾身见过二爷。”
没想到会和景暮笙这么快再次见面。
即便是再从容,昨晚的画面浮现在脑中,那股紧张和拘谨还是有的。
“嗯,”景暮笙嗓音极淡,轻睨她一眼:“去看大哥?”
“是。”
苏璃棠垂着眼眸,未曾抬头。
景暮笙也没再说话,率先抬步离开。
看他去的方向是观澜苑,苏璃棠大抵猜到他也是去看景韫昭的。
苏璃棠步履踌躇了两下,又折了回去。
喜桃眨巴下眼睛,不解:“姨娘不是要去看世子吗?”
苏璃棠轻抿着红唇:“我忘了有件事情要做,需回去一趟,一会儿再来看世子。”
轻柔的语调很平稳,也让喜桃不疑有他。
苏璃棠只是不想和景暮笙同路罢了。
景暮笙独自走到路上,察觉到苏璃棠没跟上来又返回去了,只当是男女有别,她在避嫌。
正好,他也不想和她同路。
苏璃棠回洛华苑拖延了一会儿,才又去了观澜苑。
等她到时,屋子里不见景暮笙的身影,只有景韫昭在床上躺着,还有凌云在一旁伺候。
“二爷方才可来看过世子了?”苏璃棠不动声色的问一声凌云。
“是,已经回去了。”
凌云说话时,暗中看了下床上的景韫昭。
苏璃棠心里松了松,怕景暮笙还没来看过景韫昭,一会儿再突然过来,那她方才刻意的躲避也就白费了。
听凌云说景暮笙已经来过了,她便没了顾虑。
知道苏璃棠是照例来给世子擦拭身子的,凌云去打盆热水过来。
在苏璃棠给景韫昭擦拭身子时,凌云便在一旁候着,若是苏璃棠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他能及时帮忙。
不过苏璃棠也没给景韫昭擦拭几下,就被凌云接过了帕子,说是剩下的由他来就行。
苏璃棠看得出凌云不大愿意让她过多接触景韫昭。
大抵是因为景韫昭不喜被女人触碰。
她听闻之前都是凌云贴身伺候的,没让一个丫鬟近过身。
在女色方面,景韫昭向来洁身自好。
后面的几日里,苏璃棠每日按部就班的去给景韫昭擦拭身子,日子过的悠闲清净。
只是近日她也没再听老夫人提及圆房的事情,后来在秋嬷嬷口中得知,那位凤仪神医有事情耽误了,还得过些时间才能进京,是以圆房的事情只能先推迟。
苏璃棠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总归自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和景韫昭的圆房能推迟一天是一天。
晚上,景暮笙正在书房里,武峰端进去一碗汤,欲言又止:“主子,这是老夫人遣人送过来的,说是滋补身子,对您的身体有益,让您务必喝完……”
这汤对主子的身子有没有好处另说,但上火肯定会有的。
景暮笙猜出老夫人送来的是什么汤,大抵是想故技重施,看着那碗汤,他眉头锁了又锁,脸色总归是不好看,语气冷冷清清:“倒了。”
“是……”
在武峰端着汤碗转身时,身后的景暮笙又叮嘱:“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若让其他人知道了再传到祖母面前,肯定会坏了老人家的心情。
他能理解祖母的心意,但却不能顺从。
武峰把补汤倒了之后折回书房:“主子今晚可要去春和苑?您若不去的话,补汤的事情肯定会被老夫人拆穿的。”
不得不说武峰考虑的面面俱到。
景暮笙今晚若不去沈诗吟那里,老夫人肯定会发现他没喝那补汤。
景暮笙放下手里的书卷,捏了下冷燥的眉心:“去给春和苑的传个消息,一会儿我会过去。”
春和苑这厢,沈诗吟得知今晚景暮笙要过来,脸上不见半分喜色,反而沉了又沉,拉着檀嬷嬷心慌意乱:“怎么办,二爷来我这里后,今晚肯定是留宿在我这儿的。”
“二夫人莫慌,”檀嬷嬷拍拍沈诗吟的手,让她平静下来:“您和二爷的初夜已经过去了,您还怕什么,等二爷来了,您就照常伺候他就是了。”
沈诗吟抽出自己的手,扭过头,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嬷嬷您是知道的,我并不想伺候二爷,更不想和他有任何肌肤之亲。”
檀嬷嬷看她这般执拗,心知也劝不动她,无可奈何道:“如此,只能用这个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