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叶老侯爷被放出来,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叶鸢一直悬着的心,也算踏实了。
却没想到,邵家听见这个消息,再次找上门来,说要把叶鸢母女接回去。
叶瑨已问过家里人,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也知道叶鸢之所以会在叶家生产的经过。
他当然不可能让邵家这么容易把妹妹和外甥女带走,但事情,却是必须要解决的。
于是他把邵準放了进来,亲自见他。
“六哥,恭喜六哥沉冤得雪,叶家总算守得云开。”邵準到底是个读过书的人,场面上的话,还是很会说那么几句的。
叶瑨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请他入座。
这才道:“邵家的休书,我也第一时间看了……”
“六哥!”叶瑨话都还没说完,邵準就一头跪了下来。
他一脸沉痛地为自己辩解:“是我糊涂,一时间被人蛊惑,这才写了休书。但是我已然知道错了,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请六哥让我见见阿鸢,当面向她赔罪。”
叶老侯爷与老夫人总共生有两子,两子娶妻纳妾,各自又有子女数十人。
叶瑨为长房嫡子,排行第六。是以叶鸢的丈夫,也就是邵準,向来称呼他六哥。
叶家六少爷叶瑨现年二十有七,三岁启蒙,十岁科举。
十三岁中了秀才,之后更是连中三元,与黄州才子裴简统称南北双秀,为同龄人中翘楚。
但他在高中状元之后,只在翰林院供职半年,便辞官了。
只是没有想到,即便叶家再如何低调妥协,皇帝也依旧找到了借口软禁太子。
不过无论如何,叶瑨在读书人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如邵準这种没多少才华,却总是以读书人自居的伪君子,即便心中再多嫉妒不甘,见了叶瑨本人,却还是忍不住心虚气短。
他说完了话,便把头低下去,看着地面,根本不敢把头抬起来。
叶瑨一直没说话,就在他无比纠结,都快受不了时,才听他说道:“小妹刚生了孩子,此时正该好好坐月子修养,这你不知道吗?”
“我正是为此而来,家中一切安排妥当,就是为了把阿鸢和孩子接回去好生照顾。”
“好生照顾?你是说你那个新接回来的外室,还是你那双养在外面的儿女?”
邵準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地看着叶瑨。
叶瑨就笑了:“怎么?没想到我会知道这种事儿?”
“六,六哥说笑了,我没有外室,不过是最近家中来了亲戚,母亲心疼她的娘家侄女,接回来小住几日而已。”
“原来只是亲戚啊!”叶瑨点点头:“既然是亲戚,那要办喜事的传言,也是假的了?”
“是假的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那前些日子有人说,亲眼看着你家上街采买喜烛灯笼,还定了结婚用的喜服头面……”
“都是误会误会。我家是置办了不少东西,但全都是为了,为了阿鸢。想着她到时候生产完,莫约用得上。”说完又佯装生气地说:“外面那些人,也不晓得是谁,什么都不清楚,就开始胡编乱造,竟险些让人误会 。”
“呵!”叶瑨嗤笑一声:“也罢,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暂时相信你。这样,如今小妹身体不适,不方便挪动,便先在家里住着……”
“但……”
“先别着急呀!我又没说不让小妹回去。”叶瑨抬了抬手,道:“你是妹夫,不论如何,也不能不为妹妹考虑吧?都说了她需要静养不能挪动,你莫非还想故意折腾她?再者,我那侄女,想必你也清楚,出身不凡,乃神女降世,轻易怠慢不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邵準附和。
叶瑨又道:“既然要接她去邵家,就不能委屈了。这样吧,我跟老太太求一求,先放两个得用的婆子过去,先把来儿的住处还有一应用具全都准备好,之后,你再来接她,如何?”
邵準还能说什么?
想不答应,又要被怀疑不用心了。
“既然是六哥的意思,那便这么办吧。”
叶瑨这才站起来,对他说道:“既然说好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便会叫人把嬷嬷们送去邵家。”
说完又笑笑:“你看,我这刚出天牢,着实受了几天罪,就不招待你了,请吧。”
邵準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要人,连询问一下大舅子一家的遭遇都忘了。这会儿再说,为时已晚,只能讪笑着,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叶瑨瞬间冷脸,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原本有事要说的丫鬟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好半晌,才听见男人的声音。
“什么事?”
“是,是姑奶奶有请。”
“她怕是听说我要松口让她回邵家,准备问罪来了。”叶瑨表情终于好了些,无奈地笑笑,站起身来,说道:“走吧,去跟你们姑奶奶赔罪。”
“姑奶奶知道六爷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当真生气的。”
叶瑨摇摇头,没接话。
到了远芳庭,果然看到叶鸢在等他。
一只脚才刚跨进门,就听她道:“听说你要送两个嬷嬷去邵家,帮我们置办屋子?”
她可是铁了心不再回去,叶瑨的这个举动,就让她很不高兴了。
叶瑨摆手,把丫鬟婆子们全都遣了出去。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逗叶西来,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想再与邵家有任何瓜葛,但是,你必须回去。”
“必须回去?为什么?”
“一则,你的嫁妆全在邵家,得拿回来。”
叶家被抄家,现在即便叶家人已经被放了,但是那些被抄走了的家产财物,想要拿回来,是机会渺茫的。
而叶鸢的嫁妆,可是很大一笔,先不说养不养叶家人。就是养她自己和孩子,也得用钱。不把嫁妆拿回来,以后跟着叶家喝西北风?
叶鸢果然没话说了。
她从小没缺过钱,又刚生了孩子,这会儿满脑子只有自己怀中的小肉团。其余的,那是真真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二则。”叶瑨见她听进去了,又说:“自叶家被降罪以来,我总是在想,到底哪里出了漏子。即便皇上有心降罪,为何又能找到那么多的‘罪证’?那些平白出现在叶家的赃物,究竟是从何处来的?阿鸢,你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