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彦从刑场回来,走到半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什么仙宫祥瑞。
他想着心事,本来也不打算理会这些议论的。
却突然听他们口中时不时冒出一句承恩侯府一句叶家,这就让他淡定不了了。
忙上前去问:“这位兄台,你们在说什么?叶家不是被抄家了么?难不成抄出什么厉害东西了?”
“嗨!你知道什么?天降祥瑞,叶家要翻身了!”
“什么?祥瑞?这不可能!”邵彦立刻呵斥那人:“叶家可是犯下了谋反大罪,皇上怎会轻饶?那上天便是有祥瑞降下,也绝不会落到叶家!他们可都是罪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今日我们亲眼所见。”
“是呀是呀!就那会儿,我正在耳柳头巷子吃馄饨。你猜怎么着?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当时我便觉着很不一般,便立刻抬头看去,只见那天上,五光十色,仙乐渺渺。正恍惚,便见那个黑影,有……对了,有盘羊湖那么大个黑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正是正是,我也瞧见了!”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人插进来,高声宣扬道:“我那只觉得浑身清凛,像是被吹了一口仙气,浑身上下无不清如明镜。便在此时,看见那仙宫,金光闪闪,泛着白光,从天而降,轰隆一声,落在了承恩侯府!哎,若不是有高墙阻隔,我当真想亲自跪拜。”
“从前听说天上有仙人,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肯轻易出现在人前。如今我们亲眼见到仙宫,可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不知是何方仙人落于此间?定是来救苦救难的吧……”说着说着,全都跟着感叹起来。还有那附庸风雅的,居然摇头晃脑,说要做一首诗来献给神仙。
邵彦几次想要插嘴,都没插进去,越听越气,最后只能转身走了。
他得去叶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群人惯会故弄玄虚,指不定又搞出什么手段,把所有人都骗了!
然而,等他跑到叶家门前,却发现那里已经被重重保护起来。
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皇宫的华盖和王亲贵胄们才能使用的立瓜和花伞。
邵彦震惊得瞪大了眼,因为他发现不仅是亲王们,便是朝中那些老大臣们,也急匆匆地赶来,挤不进去,竟然直接跪在了外面。
“这,这……”邵彦一把抓住躲在一旁的伙计,质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叶家,叶家不是抄家了么?”
“仙女,叶家生了个仙女。”
“胡说?世上哪来的仙女!”
“呸呸呸!我们亲眼所见。你这贼人,竟敢污蔑仙人,合该遭报应。”说完直接甩开邵彦的手,骂道:“离我远些,可千万别连累我和你一起被天打雷劈!”
邵彦气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又不敢出声,生怕引来卫兵。只能跺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不行!我得回去告诉大哥。”
饿了一上午,邵彦连吃饭都顾不得了。直接叫了顶小轿子,把自己抬回去。
刚到家,便去了东苑,结果找了一圈没见人,叫来丫鬟一问才得知,大哥从早上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没回家?”
丫鬟哪里知道原因?只好笑笑,说道:“或许是有事儿耽搁了吧。”
“啧!我去找他!”
“哎,二爷,老太太吩咐,说你若是回来,便去兰草堂一趟。”
邵家规矩,不论是谁,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必须要先到老太太那里说一声。
刚才邵彦着急找大哥说事情,没有先去老太太那里,直接就来了东苑,要说起来,这也算是没规矩了,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的。
不过他是老夫人的小儿子心肝肉,向来心疼,自然不会说他什么。
也是亏得他尚未成婚,否则,便要妻子代为受过了。
也不知道老娘找自己有什么事,邵彦虽然着急,却还是立刻赶了过去。
刚到兰草堂,便见老太太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正围在一起挑挑布看首饰。
见他来,便招了招手,说道:“快来帮我瞧瞧,这是给你表姐准备的衣裳料子,如何?是不是有些过于鲜亮了?”
“是有些,表姐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说到这里,他使了个眼色,把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然后道:“娘,叶家又出事了,我怕表姐这回,还是回不来。”
“还回不来?怎么可能!”老太太立刻放下手里的团扇,怒道:“你不是说叶家又出事儿了么?岂不是正好,都不流放,直接死光了事。”
“不是,不是那事儿,是好……是对叶家来说是好事儿!”邵彦赶紧把一路上听到的看到的说给她听,然后道:“若当真出了祥瑞,不论那祥瑞是真是假,只要皇上认,这叶家就不用死了。”便是为个好兆头,也没有把出了祥瑞的人户一锅端了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面色一度狰狞,最终还是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便是皇上开恩,饶叶家一命,也不过变成平头百姓,难道还想像从前那样风光不成?”
的确是这个道理。
邵彦稍稍松了一口气。
“反正不论如何,那叶氏,是绝不准再进我邵家大门一步的!她一个妇人,竟背着夫家外宿,几天几夜不归,谁晓得在外头做了什么丑事?这样的媳妇,若是我还让她进家门,岂能对得起邵家的列祖列宗?”
叶鸢之所以没回来,是被她的亲丈夫,老太太的亲儿子,邵準亲自送去叶家的。
况且叶家是叶鸢的娘家,和自己亲娘亲奶奶待在一起,算什么外宿?
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人担心她死不成,开始泼脏水找借口好休妻了。
邵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太放心:“娘,我是担心皇上看在祥瑞的面子上,又看重叶家了呢?那咱们岂不是……”
“那叶家一家子的祸害,皇上英明,怎会再被迷惑?再说了,便是又看在祥瑞的面子上饶了他们,那头也还有三殿下和贵妃娘娘,他们绝不会让叶家再翻出风浪。”
“况且!”说到这里,老夫人坚决道:“况且子君为你大哥生了长子,若再不接回来,难不成要一辈子流落在外?他们母子可太苦了,咱们做人不能没良心啊!”
“娘说的有道理,那叶家的事儿……”
“你大哥是去接子君的,我让厨房备了一桌席面,好为子君接风洗尘。待会儿他们回来,你可不要说些不中听的,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好,我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