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么回事?不是时辰到了吗?怎么还不行刑?”
邵彦混在人群里,就等着亲眼看到叶家男丁被全部砍头。
眼看午时将过,行刑官不知怎么回事,还没下令行刑。
他不满地吼了一声,旁边其他人,也跟着起起哄来。
“就是啊!怎么还不行刑?老大人,这午时就快过了,再不行刑,可是大罪。”
“快些快些,看完行刑,我还将回去做吃食呐!”无聊的围观群众们,等不到期待的曲目,开始闹腾起来。
然而行刑官寇维寇大人却是左右为难,他哪里是不想行刑?实在是被拦住了,有人不准他按时下令。
“这位小将军,就算是你有钟大人的口令,也不能阻碍本官秉公办事。这叶家受刑之期,乃陛下亲自批了御笔的,不论是谁,也不能阻碍本官执行。”
“大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事情有变,叶家出了祥瑞,不能杀生。”传令的小兵走得太急,也没能拿到手谕,只能靠着口令来刑场打断行刑,说服力非常有限。但他又不敢轻忽,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行刑官不要行刑。
然而对于所谓祥瑞一事,寇维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再说,便是真有祥瑞又能如何?没有皇上的圣旨,自己私自拖延刑罚,到时候上面责问起来,谁能担责?
传令兵一个小跑腿的青瓜蛋子死了不要紧,自己可就要把身家性命全都搭进去了!
“非我不肯听从小将军劝告,实在是无凭无证,本官也爱莫能助,不得不按时行刑了!”于是卡着最后一点吉时,拍下行刑令:“行刑!”
刑台上,等着被砍头的叶家男丁,早就跪着等了好些时候了。
由于人太多,邢台都跪不下,只能被分成几批,一批一批地来。
此时得到命令的刽子手们扛着大刀上前,往刀上喷了一口烈酒,然后举起刀,高喊一声:“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莫回头。”
邵彦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满脸通红。
跪在第一排的就是叶家长子叶瑨和已经年迈的前承恩侯。
然而在邵彦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年纪更小的叶照和叶暄。
这些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从前是多么矜贵骄傲,如今,不也落到了这个下场?
看着他们那满脸灰败的神情,以及浑身萧索的模样。再一想到等刽子手砍下他们的头颅,留下的尸体那副屁滚尿流的样子,他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来了,来了,要来了!
眼看刽子手的大刀即将落下,邵彦几乎已经能看到它劈开脖颈的样子。
却在此时,突听一声高喝:“刀下留人!”
只见一个身着内侍官服的太监一边阻止刽子手行刑,一边翻身下马,对行刑官道:“信王有令,今日祥瑞降世,不宜杀生。”说完奉上印信。
有了印信,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佐官起身,双手接过印信转递给了主官,寇维接过来,辨别真伪之后,立刻下令:“既然是信王有令,那今日,便取消行刑。来人,将叶氏罪人押回牢房。”
“是!”狱卒们得令,立刻将刑台上的叶家父子拽起来,推搡着塞进囚车,准备押回去。
其他人看这样子,都奇怪地叫起来:“哎哟,怎么回事?怎么又不杀了?”
他们可是从早上天不亮就等在这儿了,就为了看这个砍头的热闹。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又不砍了,这也太闪呼人。
“刚才不就是一直在拖延么?我估摸着呀,怕不是有人收了好处,要徇私枉法吧?”
“哎哟嘿,那些个当官儿的,黑得很!”
“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
“走走走,别在这儿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哎这位大人,这叶家犯的不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么?家都被抄了,又不杀头,那今天不杀是准备什么时候杀?”
“这轮得到你管?滚滚滚!快滚远些!”
看热闹的人见问不出个什么结果,只好嘟嘟囔囔地散了。
只有邵彦不死心,仗着自己的家世,找人打听,得知是信王的命令,十分不解。
“这信王殿下好好儿的,为何要包庇叶家?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对于祥瑞不祥瑞的,他和大部分人一样,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被问到的人也是一笑,说:“这咱们哪儿知道啊!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邵彦无可奈何,即便失望,却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反正谋反的罪,再怎么扑腾,最终还是要死的。
和他一样疑惑的,当然还有叶家人。
被送回天牢后,叶瑨立刻陪着笑脸,塞了一个玉佩给看守他们的牢头:“烦请帮忙打听打听,今日行刑突然取消,是哪位大人出手?若能告知,叶家感激不尽。”
牢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想了想,说道:“行!就帮你打听打听。不过话先说好,要是打听不出什么,可不能怪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牢头这才把玉佩塞进袖中,晃出门去。
“莫不是皇上英明,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了?”叶璋激动地说:“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叶瑨叹一口气,却没应声。
他不觉得是皇帝突然英明了,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却怎么都想不到。
尤其,叶家与信王府向来没有来往,难道,那位想趁机做点儿什么?
如果叶家真的还有一丝可以利用的地方,叶瑨觉得,他也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就算不能让叶家转危为安,能保全一两个血脉,哪怕是旁支,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次日清晨,牢头急匆匆地带来了打听到的消息。
“叶公子,恭喜恭喜啊!您家出了祥瑞,皇上龙颜大悦,正着召集百官,商议敬天祭祀等事宜。信王这才出手保全诸位。”
“祥瑞?什么祥瑞?”
“神女降世,生于叶府!昨日半城百姓都看见了,那仙宫从天而降,就落在了你家。”
叶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等道了谢,送走了牢头,这才回过头来询问:“神女降世?我家女眷中,哪个有孕在身?”
这事儿和几个小孩子没关系,所以只有叶家几个大些的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摇头。
“娘娘骤然薨逝,府上一直在服孝,如何会让女眷怀孕?”
那这问题就来了,这降世的神女是哪儿来的?
莫非真像书里说的那样,仙灵神佛,超凡脱俗,无须交欢,有感而孕,便能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