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宴后,马车在丞相府前刚停下,下人便急匆匆冲进谢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不好了,大人带了一身伤回来!”
谢老夫人正倚在软榻上小憩,闻言顿时惊醒,绣鞋都没穿好,便往外跑。
“不是去赴宴?怎么会受伤?”
传话小厮擦着额头的汗:“奴才也不知啊,丞相大人不肯说,可那真是一身的伤啊,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谢老夫人大惊,步伐更快了些。
“快,去找太医来!”
下人应了声,便赶忙驾马赶往太医署。
谢老夫人领着几个丫鬟仆婢赶到相府门口,便见谢玉珩被苏清溪扶着自马车上下来。
藏于披风下的一袭青衫,被溢出的鲜血染成深色,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鞭痕。
清俊脸庞苍白如纸,身形摇晃几乎站不住。
谢老夫人面色大变,忙迎上去,一行人往府里走。
“我的天爷啊,这是怎么搞得?谁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谢玉珩强忍着浑身痛楚,朝谢老夫人摇头。
谢老夫人心疼儿子心疼的不得了。
见谢玉珩还不肯说怎么回事,顿时有些压不住怒气,瞪向跟着去的下人。
“你们都是死的吗?眼看着自家主子受这么重的伤!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苏清溪扶着谢玉珩,一双漂亮杏眼已经哭肿。
“谢姨,是长乐公主殿下让人打的青珪哥哥。”
谢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顿时眉眼一横,怒气上涌。
“她凭什么让人打清珪?”
“就算再怎么有气,也不能对自己未婚夫下这种死手啊!日后嫁过来还怎么得了?不把我们整个丞相府都掀翻了去!”
“哪儿有她这样做人媳妇的?”
老太太越说越气:“不行,老身非得去找她要个说法。”
谢玉珩神色微变,拉住谢老夫人,眉头深锁。
“母亲,别闹了,我说了不怪她。”
谢老夫人瞪着谢玉珩,气得直抖:“你个不争气的,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为她说话!”
话音刚落,谢玉珩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众人见状,都慌了神,忙将谢玉珩送回房间。
太医很快过来,为谢玉珩诊治。
听闻虽看着严重,却都是皮外伤,仔细养段时间便能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谢老夫人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叫来下人,一脸阴沉。
“去,到长乐公主府去,将人给我叫来!”
她倒要看看这儿媳妇要翻出什么天儿去。
下人可是见过长乐公主在老夫人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闻言立刻答应下来,驾马赶往长乐公主府。
一见门房,便摆出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快让你们家公主随我走一趟。”
门房瞧这下人面生,还敢如此放肆,来了怒气。
“何人敢在公主府门前放肆!不要命了?”
下人双手背立,瞪门房一眼:“瞎了你的狗眼,我乃是丞相府的人,奉我家老夫人之名,让你家公主过府的。”
公主府又怎么样?往日里对他们丞相府的下人还不是客客气气,好吃好喝讨好着的。
一个小小门房,还敢跟他大呼小叫。
门房一听是丞相府的人,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上次替丞相大人送栗子糕,扣了一月月钱。
这教训他可还没忘呢。
那下人见门房不说话,顿时得意起来。
“知道怕了吧,那还不快让我进去!”
说着,下人便大步流星往公主府里走,却被门房一把拦下。
“丞相府又如何?我家公主已下令,不见客!”
门房被推了个踉跄,瞪大双眼有些气急。
“你是聋了?没听我说是我家老夫人请长乐公主过去?”
“你家公主在我家老夫人跟前可是多恭敬的,你这下人竟敢阻拦,得罪了老子,信不信我回去告上一状,叫你连这看门狗的活计都没得干!”
门房见状,不由冷笑一声。
丞相拎不清,怎么连府中下人都看不透形势。
从前对丞相府下人多有恭敬,那都是看在公主心悦丞相大人的份上。
丞相府所得恩宠,荣耀都是公主给的。
而今殿下既已不将谢丞相放在心上,他们又何须再顾及丞相府的脸面?
“来啊,此人胆敢在公主府前大放厥词,冒犯公主,将他给我打出去!”
话音方落,府中便冲出三五护卫,给那下人一顿乱棒。
下人被打的抱头鼠窜,边跑还不忘边骂。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告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冷哼一声,有殿下的命令,便是丞相大人他也敢拦。
一个小小下人,他怕个屁!
公主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入沈昭璃耳中,也只是轻轻一笑。
“赏那门房一月月银。”
……
丞相府,谢老夫人院子。
茶盏碎裂声伴随着谢老夫人的怒喝响起。
“真是反了天了,这小贱人还想不想嫁给我儿子?”
下人捂着青紫交加的脸,哭嚎道:“那门房嚣张得很,说是就算老夫人您亲自求上门,也不会让您进去。”
“还骂您倚老卖老,敢对公主不敬,仔细着脑袋呢。”
谢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两眼直翻。
好,好她个长乐公主!
平日里对她恭敬有加,小心伺候,而今她儿子答应了赐婚,就变了脸!
她倒要看看,她这个当娘的若是不同意,沈昭璃能不能进得来谢家大门。
她非得要这不知好歹的小贱人,给她跪下磕头道歉不可!
“老夫人息怒,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谢老夫人瞧一眼鼻青脸肿的下人,语气缓和几分。
“你下去吧,让人找大夫给瞧瞧。”
下人心中得意,得罪了老夫人,连公主殿下都没好果子吃。
那该死的门房,等着受罚吧。
却说,谢玉珩那边。
苏清溪倚在床边,本就因病弱有些苍白的小脸,眼底泛起一片乌青,脑袋轻点昏昏欲睡。
谢玉珩昏迷一夜,终是缓缓醒了过来,喉咙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眉头微皱。
“水。”
嘶哑声音立时惊醒一旁的苏清溪,面上满是惊喜。
“清珪哥哥你醒了!”
意料之外的声音让谢玉珩微微一愣,瞧着面前的苏清溪,脱口而出。
“沈昭璃呢?”
苏清溪笑意僵在脸上,不由捏紧了帕子。
“长乐公主没来,一直是我在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