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局的孩子们还好吗?”
因五年前那场动乱,玉京城中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沈昭璃同周清韵一拍即合,建了家慈幼局。
专门收养那些弃婴,孤儿。
近一年多来,她因和谢玉珩的事,几乎焦头烂额。
已经许久未曾去看过那些孩子们了。
说起这事,周清韵便有些怨气,不由瞪沈昭璃一眼。
“亏你还想得起那些孩子们,每月只知送银子,却连面也不露。”
自她二人断交,她拉不下脸去寻沈昭璃。
便如约定好的一般,每月初一前往慈幼局。
谁知这没良心的,竟一次也没去过。
“是我不好,不若今日我们便去瞧瞧孩子们?”沈昭璃挽着周清韵的胳膊,语气有些讨好。
周清韵瞥她一眼:“我昨日才去过。”
“慈幼局收养的孩子有一百多个了, 人手有些不够用,你若有心,便寻些人手来吧。”
沈昭璃神色郑重:“好,我定会将这事办好。”
姊妹二人许久未见,有说有笑,甚是欢乐。
日暮将歇时,周清韵才乘着周府马车离开。
却说丞相府那边。
谢玉珩下令查账,满府里下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不多时,管家带着账房,抱着一摞账册前来,面色有些为难。
“大人,府里账面的确是没银子了。”
见谢玉珩眉头皱起,管家连忙开口。
“丞相府名下虽有几家田产铺面,但府中并无善于经营的人才,每月也只是维持基本运转,并无多少进项,唯一的收入来源便是大人月银。”
“大人贵为丞相,虽月银不少,可府中开支更大。”
“单说老夫人每日用的益寿羹,光是其中药材,每月便要花费五百余两。 ”
“府中餐食日日不重样,每日都需采购新鲜食材,一月下来厨房开销约一千五百两。”
“仆从月银每月要发放三百余两,光是这些算下来每月至少都要两千三百余两。”
“这还不算宴饮出游,同其他官家往来贺礼,主子打赏还有穿衣出行等等,真细细算下来,府中每月支出至少接近四千两。”
账房手中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也一下下重击在谢玉珩心头。
每月支出四千两?!
可他一月俸银也不过一千两。
如此大的银钱差漏,这几年又是如何解决的?
谢玉珩心头隐有猜想,却不敢相信。
谢老夫人被这账目吓了一跳:“这么多?这一个月的花销,都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苏清溪也是瞠目结舌,却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管家,你方才说账面没银子了,是什么意思?”
谢玉珩和谢老夫人也看过去,心头有些紧张。
管家擦擦额上细汗,将账簿递到谢玉珩跟前。
“府中这个月欠银两三千三百两。”
账目上,红入黑出,笔笔记录在册,清晰了然。
谢玉珩面色沉沉。
偌大一个丞相府,账面上竟没有一两银子。
谢老夫人懵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倒欠两千多两?简直胡说,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偷拿了府里的银子?”
“这账一直都是你们在管,就算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我们也发现不了。”
管家和账房被污蔑,心头都有些不悦,但仍是守着规矩,不曾不敬。
“老夫人,账目上每一笔钱款开支都是查得到的,府中下人绝没有多拿丞相府一个铜板。”
转头朝谢玉珩躬身行礼,管家开口:“大人,旁的还好说,但下人们这三百两月银不能少。”
谢老夫人一听却是有些发怒:“不过是几个伺候人的玩意儿,每个月要发三百两银子?这不是抢劫吗?”
“清珪立府之时,长乐公主硬要把你们塞进来,老身心里便犯嘀咕, 伺候人的奴才,哪儿不能买?”
“塞你们进来还不就是为了看着我儿子?现下还搅得满府里不得安宁,厨房采买哪儿就要那么多银子了?她就没安好心!”
“你们一个个的,只当自己仗着长公主的名头,便能无法无天。”
“一群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贪了府里的银子,还想要月银?”
“门儿都没有!老身要叫你们统统送去官府!打上几十板子,自然就老实了。”
谢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看屋子里的下人,那是个顶个的不顺眼。
一旁伺候的崔嬷嬷,眉头微皱,还是上前替谢老夫人按摩顺气。
谢老夫人拍掉崔嬷嬷的手,眉目间怒气微消。
“我看你也是她派来给老身添堵的,每日里管着老身,这不许那不行!”
“花了那么多银子,就招来你们这些冤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薛嬷嬷是从公主府出来的,听闻此言,不由面色微寒。
殿下劳心费力,供养的竟是这样一群白眼狼。
真是替殿下不值。
所有送到丞相府来的下人,都是从御用侍从局精心挑选出来。
一般来讲,都是专司伺候皇家主子的。
若不是长乐公主下令,哪怕是丞相府也用不上御用侍从局培养出来的侍从奴婢。
他们从宫中出来的,哪一个放到外头世家里,不是备受尊敬的教养嬷嬷?
月银五十两都算少的,世家还得供着敬着,如此还得瞧他们乐不乐意留下。
偏这丞相府不识好歹。
月银她才只要十五两银子。
还整日里呼来喝去。
而今竟还给他们扣上偷窃,这般恶心人的帽子!
退后两步,崔嬷嬷朝谢老夫人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老夫人,您既对我们如此不满,我们便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了。”
“崔氏请辞!”
谢老夫人眼睛睁大几分,面上有些怒气。
“你们这些伺候人的,主子说几句便不乐意了?”
“请辞?想用这法子威胁老身?门都没有!要走就走,可想要银子,那是一个铜板也没有!”
话音刚落,门外浩浩荡荡进来一群人。
“厨娘霍氏请辞!”
“账房刘某请辞!”
“管家吴某请辞!”
……
请辞的之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几乎大半个府邸的下人全都联名请辞。
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拍案而起:“反了!你们都反了!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还拿乔起来了。”
谢玉珩眉头紧皱,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声音多了几分严肃。
“母亲这事,你不要管了。”
谢老夫人气得够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玉珩的眼神镇住。
谢玉珩面色缓和几分,看向众人。
“吴管家,崔嬷嬷本官知道你们为府里做出的贡献,我母亲说话有些口不择言,还望诸位莫要意气用事。”
吴管家脸色说不上好,但面对谢玉珩时,仍是十分客气。
“丞相大人,我们虽然是下人,却也是人,不是畜生。”
“更何况,我们这些人都是长乐公主殿下送来的,并非卖给丞相府。”
“如今既是不得主子的意,咱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谢玉珩眉头紧皱,并不希望吴管家等人离开。
母亲不知这些人的珍贵,他却清楚。
“还请丞相大人允了我们的请辞!”
吴管家低头躬身行礼,众人也跟着躬身行礼,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