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后边不挂牌的屋子,沈望舒记住了。
任何时候人都要为自己不必要的好奇心付出代价,不管这是什么地儿,在她没有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和取得陈廷信任之前都不会随意去晃荡的。
见她乖乖应下,张嬷嬷眸底划过一丝满意之色,接着道:“将军每月有段时间会避着所有人在那屋子独自度过,这段时间夫人也最好不要打搅。”
“不要在将军熟睡时碰他的手甲,”说这话时的张嬷嬷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周遭低眉顺眼的婢女们,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先前璇玑院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引将军,床还没爬上去便被将军拧断了脖子。”
满意的环视了一圈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张嬷嬷说:“将军的手甲削铁如泥,在战场上都是无往不胜的利器,有那等腌臜念头的都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将军不喜交际,没有战事的时候待的最多的地方是演武场,只有夜里会回府睡觉。”
“还有,将军最见不得溺爱小公子,往后夫人要带小公子的话须得记住着点,”张嬷嬷看了眼沈望舒:“小公子聪慧狡黠,要是一开始您压不住他,后面就要被牵着鼻子走,将军从前很不喜大夫人的无底线溺爱,不过大夫人是长辈,将军不好说什么。”
平日陈廷不在,若是沈望舒这个做嫂嫂的不小心把陈皓养成纨绔子弟了……那他肯定要怪罪的。
后半句话张嬷嬷没说沈望舒也懂,方才跟皓哥儿接触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她大概摸清了小屁孩的性子,确实不好对付,还要时时注意是不是进了他的套。
刚才他撒娇的时候自己幸好没被这小子骗过去,否则陈廷还不知道要怎么偷偷生气呢——这家伙生气也不会说出口,就在心里记着,等到攒够了再一次性算账。
这种人可怕的很,还好沈望舒穿来之后多了个读心术,简直就是给陈廷量身定做的,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憋着坏的老男人呢。
张嬷嬷显然是足够了解陈廷,道:“二爷和二夫人是五年前去的,那时候将军在八百里之外驻守,接到皇命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事儿是将军的禁忌,夫人最好不要在他跟前提。”
某个瞬间,沈望舒有种自己进入了某种规则怪谈的错觉,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她新婚丈夫的规矩这么多。
不过这些她都一一记下了,听人劝吃饱饭,少触怒他对自己又不是什么坏事。
原文里对陈廷的描述实在不多,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像是为了辅助男女主成功而生,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事情,在原身病逝以后也没有再娶,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沈望舒现在想想都觉得荒谬。
这年头男二待遇都这么差了吗?
*
新夫人在家立规矩的时候,陈廷送小弟去了学堂,从梁夫子那得知一系列陈皓的顽劣事迹后,他揉着被训的发昏的脑袋站在萧山书院门口,犹豫了一下现在去哪。
想了想,最后还是策马去了城郊的演武场。
镇国将军手握二十万大军,其中的一万重骑精锐乃是荣国公府的亲卫,名陈家军,没有战争的时候也日夜操练,每个人都有以一敌十的能力,这支虎狼之师就是镇住北蛮的关键,陈廷向来与自己部下的将士们同吃同住,这会儿决定还是去城郊看看。
到了地方,远远就听见了战士们气势震天的吼声,门口的守卫看清楚了来人,惊讶了一番,抱拳道:“将军!”
“今日不是您……?”大婚第二天,不在家陪新婚妻子,来军营啊?
陈廷面无表情的进去了。
演武场上,陈虎正在同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千夫长比划,其他人围在下面一圈大声叫好。
陈龙最先看到陈廷,大喝一声:“将军好!”
其他人回头,纷纷抱拳:“将军昨日大婚,今日怎的就来了演武场?”
“将军是来请我等喝喜酒的么?”
还有劝他快回去的:“将军全年都同咱们这些弟兄们在一起,现下好不容易有了夫人,还是快回府吧。”
“就是啊,新婚第一天就不归家,传出去多不好听。”
“将军快些走吧,演武场也不差您这一两日啊。”
于是陈廷前脚才踏进军营,后脚就被推出去了,陈虎甩了马屁股一鞭子,乐呵呵道:“将军忙了许久了,这几日便在府中好好休息,养养旧伤,顺便陪陪新夫人吧。”
陈廷被众人七嘴八舌堵的无处可去,只好回府。
从前他回璇玑院都是一个人,皓哥儿下了学就去大房那边,只他一人面对冷冷清清的大院落,如今家中却是有人等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陈廷突然也多了几分回府的期待,长腿一夹马肚,骑的更快了几分。
军营到城门有一片树林,就在即将出树林时,突然一阵箭雨自林中射出,陈廷面色一冷,胯下骏马也是上过战场的,一人一马迅速出了箭雨的射程,几个扛刀刺客从树林中蹿出,手中利刃直指陈廷要害。
在战场上厮杀过千百遍,陈廷重剑从不离身,面无表情一剑劈向正面对着自己的刺客——那刺客试图用剑去挡,却在兵刃相接时瞬间断成几节,连带着整个手臂都软软耷拉了下去,竟是直接折了。
刺客们眼中满是骇然之色,没想到这镇国将军力气竟大成这样,他的一剑显然跟他们的一剑不是一个量级。
刺客头子眼中划过一丝狠戾之色:“上!”
数道黑色身影便齐齐冲了上去,飞鸟惊起,林中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