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们不信,宋霜雪还特意翻开包裹展示给几人看。
“一个菜团子才十文,你买了五个怎么可能花完了!”
沈知玉不信,明明她昨晚才看见她有好几个银锭子。
她走上前拿着包袱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文钱。
宋霜雪一脸心虚,掏出怀里药膏,“别找了,我脚疼的厉害方才顺便买了药,花了十两。”
十两,沈家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知玉气的咬牙,指着她鼻子怒吼。
“你疯了,大伙谁不是脚底长泡,就连祖母这么大年纪都忍着,凭什么你就不行了?”
“霜雪你也太不懂事了,如今没了银子,难不成看着舟儿死不成!你可是她的发妻啊!”
原本还指着她带的银子改善伙食,没成想她如此身娇玉贵,一支小小的药膏就把银子全花了。
一时间沈家人指责声接踵而来。
“银子是我爹给我防身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知道他会发烧?”
宋霜雪毫不在意,自己的银子想怎么花怎么花,沈家人管不着。
楚临舟左右是个废人,死了就死了。
希望落空,沈余氏又一次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灵韵,你爹好歹是闻名天下的太医,你可有法子给舟儿退烧?”
王氏点头,“对对对,你指定认识些草药,采些来,先救舟儿最重要。”
姜灵韵扫了两人一眼,她爹是太医,跟她有什么关系。
自己确实有退烧药。
关键,众目睽睽下她怎么拿出来?
而且他们争吵的时候,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楚临舟,他发烧并非是简单的发烧。
而是腿伤发炎伤口溃烂,身上又长了褥疮,发烧只是他最轻的症状。
眼下必须挖掉他腿上的腐肉,清理褥疮才行。
她无奈叹息,蹲下身子掀开他腿上的衣裤。
“呕~”
阵阵腐臭扑面而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宋霜雪忍不住干呕起来。
楚临舟微眯着茫然呆滞的眼珠,盯着宋霜雪半晌。
自嘲苦笑,这就是他的发妻。
他艰难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别,别管,我,让…让我…死…”
沈家人个个面色惨白,惊恐的看着他的腿。
沈余氏别过脸,抬手擦了擦眼角。
随后转身蹲下,抱着他轻声安慰道,“舟儿莫要乱说,有灵韵在,你的伤定能好起来。”
温热的泪滴在楚临舟的脸颊上,他有一瞬间恍惚。
抬眸望向冷静的姜灵韵。
姜灵韵抖了抖眉毛,“我不是大夫,没那么大本事,只能尽力试试。”
“祖母,还是想法子去找衙差买药来的实在,姜灵韵就是个足不出户的闺秀,她懂什么医术!”
“表哥本来腿就废了,别被她胡乱治死了,跟她那废物爹一样!”
沈知玉满脸愤怒,她一直就瞧不上姜灵韵,若不是她爹治瘫了姑母,她沈家何至于此。
姜灵韵满是厌烦的望向睚眦欲裂,随时都要打上来的沈知玉。
还自诩大家闺秀,将门之后。
说出的话完全不过脑子,没看见楚临舟脸色煞白,死气一片?
作为他的亲人,张口闭口瘫痪,废人,最是伤人。
她正想怼回去,沈余氏开了口,“灵韵,你说怎么做,祖母听你的。”
既然她有法子驱散蛇,也没拒绝,应当能为舟儿退烧。
沈知玉不敢置信,“祖母,您怎么真信她,若是表哥丢了命…”
“闭嘴!”沈余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能拿出银子,还是认识草药?”
“我..”沈知玉怯懦着嘴,脸色发白。
她也很心疼表哥的好不好!
若不是当初丞相横插一脚,说不定太子妃就是自己了。
表哥的腿伤实在恶心,那腐烂的肉恶臭难闻,森森白骨,她压根不敢靠近。
“知玉…”王氏皱着眉将她拉到身后,朝她摇了摇头。
沈家人沉默着低头,面露愧色。
沈余氏无力摇头。
想她沈家满门忠烈,本就子嗣单薄,如今男人们全都死了。
唯独剩下一个懦弱立不起来的儿媳,娇惯跋扈的孙女,年幼担不起重任的孙子。
还有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
就连唯一的指望太子外孙也落得如此地步。
她沈家已然是没救了。
“吵什么!想死不成!”
麻三挥起鞭子朝这边走来,眼神肆意打量着姜灵韵。
他正愁没机会找茬,见这边吵吵闹闹,当即冲了过来。
“差大哥,老妇人外孙发了烧,能否问您借点退烧的药?”沈余氏极尽卑微。
“借?”麻三嗤笑一声,“一两药一两金,你也不看看这瘫子配用?”
他不屑的低头看向楚临舟,一蹦三尺高,“真她娘的恶心,吓老子一跳!”
他捂着鼻子,皱眉嫌弃的一鞭子朝他腿上一甩。
姜灵韵本能的趴了上去,沉重的皮鞭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手臂上。
“嘶…”姜灵韵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狗衙役,是跟她有仇不成。
那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她能感受到手臂火辣辣的,皮开肉绽。
疼死老娘了,真想一枪崩了这个狗东西。
沈家人以及宋霜雪惊的目瞪口呆,包括存了死志的楚临舟。
他没想过,为他挡鞭子的,竟是她。
他对她无爱,甚至娶她也只是为了姜太医的那个承诺,仅此而已。
他咬紧嘴唇,颤抖着手抚上她露出血淋淋伤口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傻…”
姜灵韵低垂着眸子,眼眶疼的直往外冒泪。
是挺傻的,关我什么事。
莫名其妙扑上去挡。
要怪就怪原主爹,没事留什么纸条!
她这副模样,在麻三看来就是爱惨了楚临舟。
“臭娘们,还挺在意这个废物,你当他还是太子呢?呵呵,老子就爱打废太子~”
说话间,他的鞭子欲再次挥下。
反应过来的沈知修挡在两人身前,满眼悲愤,“你要打打我,别打我哥!”
“打我!活了半辈子,指不定没命走到流放地,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玉氏哽咽道。
沈余氏手中拐杖横在两人中间,“打老婆子,想我沈家一门忠烈,一朝覆灭,谁能想到路上被衙差打死!你们又要如何堵住武昌国百姓幽幽之口。”
沈知玉也气愤开口,“你个死衙差,不过是最末等的衙役,若真是打死了我表哥,你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