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脚骂道:“李宣臣!你才是小萝卜,你就是个炸毛的萝卜缨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李宣臣不为所动,高挺的鼻梁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又弯下腰,在徐青沉耳边,悄悄道:“不是小萝卜,那你是小蝴蝶吗?”
徐青沉愣了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偷看她和李宣雾私会!!
“你这个卑鄙的,听墙根的小人!”她涨红了脸,不敢大声叫出去,只能低声恶狠狠地骂她,用脚往后踩李宣臣的脚。
李宣臣十分灵活,后撤避过,俊朗的容色灿烂,嘿嘿一笑。
徐青沉恨恨地威胁她:“你最好晚上睡觉,留只眼睛站岗!”
“怎么?你要来暗杀本君?”
徐青沉恶毒道:“我让你哥哥晚上去你床头,给你浇开水,给你烫成光头蛋!”
“哇!你这村姑!实在狠毒!”
“还不放手?”
李宣臣一下子松手。
“绷!——”
这被拉到满月的弯弓,李宣臣一松手,徐青沉根本没有维持住的力气,砰的一下,弓弹飞了。
徐青沉的手被震得发麻,脑门也被弓撞了一下,发红。
射艺课师傅往这边看了一眼,见这个爹爹腔竟然连弓都握不住,忍不住捂住眼睛,重重叹一口气,大步走开。
这等小气力的女子,实在是女人中的耻辱。
徐青沉揉着手,又想骂李宣臣。
李宣臣捡起弓,姿态飒爽,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忽然道:“你要参加今年的院试是吗?”
徐青沉扫了一眼,发现周围的同窗,正在暗搓搓用余光打量这边。
儋州李氏的嫡系女君,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她摇肩膀,想将她的手摇下来,“与你何干?”
今年大楚朝新帝登基,大开恩科,除去二月常规开场的院试,七月中旬将加开一场。
二月的院试,徐青沉差一点就上榜了,丙班的先生分析了她的试卷,让她七月十八再下场试一试。
李宣臣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密密眼睫覆压的眼眸半眯,漫不经心往周围看了一眼,气氛瞬间冷凝,四周打量的视线立马规规矩矩收回。
箭靶上声响不断,显然大家都很专心在上课。
她一手紧紧箍着徐青沉的肩头,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明日休沐,格文馆内有诗会筵席,要不要去?”
徐青沉抢过她手里的弓,继续尝试拉弓,气鼓鼓道:“我像是能有邀请函的吗?”
李宣臣就是成心来招惹她的。
李宣臣立即道:“你不是有个表姐吗?”
“啊?”徐青沉瞪大眼睛,心想这厮的消息怪灵通的,她昨天打的架,认的亲,今早上课吹的牛,下午她就知道了。
“这你都知道?”徐青沉毫不犹豫说,“不去。”
李宣臣戳她痛脚:“徐鉴止不带你去呀?”
徐青沉恼羞成怒,“与你何干?”
李宣臣看到她红红的脑门,随手揉了一下,“想去吗?我带你去!”
她鬼鬼祟祟,喊她:“小嫂嫂!”
徐青沉一下子被恶心到了,“别给我耳朵吹气,好恶心。”
李宣臣热脸一直贴她的冷屁股,也有点恼了,大手捏住徐青沉的后脖颈,“不知好歹的朽木!”
徐青沉被捏得尾椎骨都酥了,缩着脖子抗拒。
李宣臣不解气,又用力捏了捏,捏得她叽哇乱叫。
李宣臣骂她:“笨瓜,笨瓜,笨瓜!”
徐青沉反驳:“呆鹅,呆鹅,呆鹅!莫挨老娘!”
李宣臣又拉拉她的头发,趁她仰着脖子,将一份烫金的请柬塞进她的怀里。
“来不来随你。”她说。
“发育得不错!”她惊奇,李宣臣又伸手进去捏了捏。
徐青沉愣了半天,跺脚怒斥,“女流氓吗?你断袖啊?”
射箭场一片寂静。
只有那句“你断袖啊?”在不断回荡。
同窗女君们,不约而同,脖子寸寸扭过,看向了黑着脸的儋州之主——西陵李氏的嫡女。
大,大新闻啊……
她们还能活着走出射箭场吗?
李宣臣黑着脸,咬着后槽牙,盯住徐青沉,瞪着她。
徐青沉有些虚,缩了缩脑袋,把弓挡在身前,“sorry。”
李宣臣:“你说什么?”
李宣臣:“你敢说本君骚?”
李宣臣:“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徐青沉拔腿就跑。
李宣臣抬脚便追!
她逃,她追,她弱不禁风,她力拔山兮,她自然插翅难飞。
徐青沉被摁在射箭场外的草丛里,李宣臣骑着她的腰,挥拳——
李宣臣顿住,她怕自己一拳就能把这个全身软软的小蝴蝶打死了。
但是不打她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恨。
最后李宣臣想了又想,将她当做自己远房小表妹,翻过来,抄手对着屁股甩下去。
徐青沉的狼嚎鬼叫,响彻书院。
李宣臣用自己的拳脚,洗清刚才的断袖疑云。
徐青沉梨花带雨,这个小姨子!等她和李宣雾成亲,抢了她的家产,就和她断亲!!
!!!
下学后,徐青沉屁股疼,毛驴也不好骑,只能牵着小驴,慢慢走去西街。
她还要买棉花。
天冷了,一家老小都等着棉花。
做冬袄,缝帽子,絮被子,都要棉花。
徐青沉抬起衣袖,发现青衫里面贴身小袄的袖口,已经磨破了,里面黑灰色的硬结棉花露出来。
她早上编的漂漂亮亮的小辫子也乱了,还有一些细碎的草屑戳在发间,整个人潦倒憔悴。
好在中午私会李宣雾,不光吃得饱饱的,还拿到了一笔生活费。
徐青沉打起精神,抹了抹头发,在西街一顿采购,大包小包挂在毛驴的背上,把毛驴挂得尥蹶子了。
徐青沉只能又买了好吃的豆子喂它吃一顿,又买了一兜果子,喂着它,诱着它,毛驴才肯往前走。
毛驴的名字,就叫毛驴,脾气有时大,有时小,买它花光了家底,徐青沉心疼坏了,就把原先给它取的威风名字丢掉了。
毛驴来了她这个穷家,算它倒霉,可见是个没福气的。
贱名好养活,全家家底买来的宝贝驴驴,她目前唯一的代步工具,独一无二的时尚单品,她的LV,不能轻易死掉。
“毛驴,今天努努力,回家我给你吃好吃的!这兜苹果都是你的!乖乖的啊!”
毛驴甩都不甩她,满眼是小苹果。
出了县城,徐青沉忍着屁股痛,骑上了驴。
这个仇,她记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她目前斗不过儋州李氏,就留给她女儿的女儿的女儿的女儿……吧,希望她们出息点!
……
徐青沉回家后,面对的是欢欢喜喜的一家子,美滋滋享受小爹和两个弟弟的吹捧。
而另一边,李宣臣回家后,却辗转反侧,做了一夜噩梦。
梦中有个模模糊糊的人。
她一直纠缠在她的梦里。
她软软香香,她花容失色,她满面泪痕,她哀哀求饶,她喊她好姐姐,她说她是她的小蝴蝶……
李宣臣梦得眉头紧皱,满头大汗,心潮难舒,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