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得太明白,都知道是让他们下车去上厕所。
大家都下了车,来回看着,自动分成左右,朝旁边的玉米地走去。
女知青只有四个,剩下的都是男的。
方便后,李朝阳还没走,手里拿着水壶,啃着一个玉米饼,含糊着说道:“自个儿先垫吧一口,到了农场后,就能吃上热乎的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转头朝车头走去。
江森从包里掏出赵大妈给的玉米饼递给王建国一个。
王建国的油饼和江森的包子在三棵松下车前就吃光了。
他也没客气,接过去就咬了一大口,问:“我水壶还有水,喝点儿!”
江森接过去,喝了一口还给他,继续吃玉米饼。
其他人也在旁边,三三两两吃着自己带的干粮。
江森扫了一眼,有好几个似乎都没有什么吃的了,躲着人喝着自己水壶里的水。
他移开视线,刚转头就和徐兰兰对上了。
他顿了一下,扭头朝远处看去。
徐兰兰似乎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了,和另外一个女知青站在那里。
而那个女知青手里拿着一个野菜玉米饼,犹豫着,掰了一半递给徐兰兰。
“凑合吃一些,到了农场就有吃的了。”
徐兰兰伸手接过去,说道:“谢谢你,赵小英同志,以后我们在一起,一定要互相帮助,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
江森想笑,忍住了,和王建国示意了一下,吃完玉米饼就爬上了卡车。
有时间就要多休息,等到了地方,缓口气就要走很远的路去下面连队。
下乡知青一起拉到场部,然后再由下面的大队来人,把分给他们的知青领回去。
到了场部,说好听的能吃口热乎的,无外乎就是多了一碗玉米糊涂粥。
都是刚出锅,的确会很热乎。
又过了一会儿,李朝阳从前面走过来,“上车,走了!”
车下的知青,一个个爬上卡车,车后的挡板被李朝阳“咔”地抬起来,“嘎吱”一声,挂上保险栓。
车开了,江森跟王建国说:“抓紧时间休息,到了那边还要分下去,还不知道有多远,吃饭的时候,能吃多少吃多少。”
王建国对江森已经很信任了,听到他的话后,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江森双手抱怀,闭上眼睛,头朝后靠在行李上。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过了很久,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
他知道是谁,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卡车又咣当了将近五个小时,在几个知青惊叹中,江森睁开了眼睛。
红旗农场到了。
下车后,先到的卡车,整齐地停在一片空地上。
他们正前方,出现两排木格楞房子,中间木头架起来的拱门上,贴着几个铁皮字——“红旗农场”!
终于又回来了!
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江森,王建国,这里!”
冯超显得很兴奋,对着江森两人挥着手。
江森的好心情被破坏得支离破碎,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
他拿起行李,跟王建国说道:“走吧!”
到了近前,冯超似乎忘记了火车上的不快,热情地领着他们往里走。
“我先到好一会儿了,就等你们来了,怕你们不熟,找不到地方,走,先带你们去食堂!”
江森没说话,冯超也不在意,依旧热情地跟他们介绍着。
“这里是场部,那边有个供销社,还有个医务室,邮局和医务室在一起,以后要寄什么东西就在这里,家里的来信也会到这里。”
李朝阳招呼其他知青跟上,眼睛朝他们瞥了一眼。
“都跟上了,先去食堂吃饭,缺啥东西,去旁边的供销社买,等会儿下面大队来人接你们过去!”
那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好奇冲散了很多之前的绝望和沮丧。
很多人都没见过木格楞的房子,也没见过马车。
更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森林和山脉。
空气是如此新鲜,完全没有城市里的喧嚣和风尘。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原始的味道。
食堂在最后面,一长排的木头房子,打开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还有木头燃烧的烟火气。
进门就是厨房,隔着像是柜台一样的台子,几口大锅冒着热气。
三个穿着白色大围裙的男人,站在大锅后面的操作台前忙碌着。
再往里,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好几张大木头桌子和长条凳。
上面还有没去干净的树皮。
先来的人,坐在里面扭头朝门口看来。
“当当当!”李朝阳拿着一个大勺子,敲着锅沿儿,“把行李放下,过来排队打饭。”
又是一阵忙碌和混乱。
江森没有往里面跑,拉着王建国走到靠窗的位置,把行李放下。
冯超还跟着他们,想说帮忙,介绍怎么打饭。
可江森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掏出饭盒,带着王建国走到厨房右边。
“拿稳了!”
打玉米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胖也不瘦,个头也不高,脸上有着比同龄人多了很多的皱纹。
手上全是老茧和口子,粗糙得像砂纸。
“谢谢叔!”江森笑着道谢,里面那人笑了,敲敲锅沿儿,“下一个!”
之后,江森带着王建国又往左边走了两步,厨师递过来两个比脸还大的玉米饼,放在饭盒盖上。
“下一个!”
最后,是靠着门口的地方,李朝阳站在边儿上,跟里面的厨师说话,手里端着饭盒吃着。
厨师见江森和王建国过来了,从一个褐色罐子里一人夹了一个咸菜嘎达。
他没喊下一个,继续和李朝阳说话。
“要明天才下去的话,哪有地儿住啊!”厨师说。
李朝阳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口粥,“走之前通知他们今天就来把人接走。”
“连夜赶路?”
“不然呢?让他们睡你食堂里?”
“一边拉去!”厨师道,“你咋不说睡你家去呢!”
“呵呵……”
“你说每年送来的都是这么大的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干啥啊!”
“你有办法?”
“没!你有?”
“干着干着就会了!”
江森打完饭,也听了一耳朵。
他早就知道,李朝阳就是那种明知有困难却从未说过没办法的人。
好像再难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都不算事儿了。
前世的时候,他跟李朝阳接触不多,因为心情关系,很少与人来往,低调得有很长时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还有江森这么个人。
就连回城去场部开介绍信的时候,会计都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
冯超应该早就吃完了,却没走,坐在桌旁看着江森和王建国吃饭,嘴里说个不停。
“我到了这边,四处打听才知道,我们是分开坐车到这儿的,可要下去的地方,还要重新分。”
江森没理他,王建国却抬起头,“重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