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阮带着叶祈宁去云雯房中走了个过场便回了自己屋子。
直到深夜时分,叶家之人都睡下之后,她才又偷偷带着半夏走出了院落。
“半夏,我让你给白芍下的药,你确定都看着她完全喝下了?”
“小姐放心,那点心是她平日最爱的,她吃的一干二净,如今睡得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半夏颇有些骄傲的道,只是看了看叶阮,脸上又全是困惑。
小姐今日仿佛变了一个人,做了好多奇怪的事。
只是小姐没有同她解释,她也就不问了,左右小姐不管变成怎样都是她如今最亲的人。
行走片刻后,两人便到了云雯的院子,早就等候云雯院外的大丫鬟冬青忙迎了她们进去。
此时云雯正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是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
云府的主子们此刻也都坐于屋内。
舅舅,舅母,外祖母,还有三位表哥表弟……
叶阮看着聚集在堂中的众人,想到临死前,火光映照之下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泪中带笑。
真好,她们都还活着。
一切都还来得及。
“阮丫头,你来了”云老夫人见到叶阮进门忙站了起来。
叶阮立刻上前扶住她。
“外祖母,您怎么也起来了!”
云雯出事后,外祖母便晕了过去。
“你舅母派人来告知我,你表姐已经救了回来,我当然要过来看一看才放心!”
叶阮扶着外祖母坐下,又替她把了把脉,见她脉象平稳才放下心来
随后她看了看床上的云雯道。
“表姐睡着了吗?”
“是,她说如今胸口已经不疼了,喝了点粥便睡了过去,想是力竭了。”
叶阮点了点头。
“明日晚间我再替表姐施一次针,这毒素便能完全排出了!”
“只是明日嘉贵妃定会派人前来查看表姐情况,叶嫣和肖氏她们亦会亲自过来确认表姐的死活。”
“我准备了一颗假死药,舅母明日报丧前给表姐服下便是。”
云邵是个急性子,早已忍不住开口询问。
“阮儿,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毒真的是叶嫣下的?”
“你又为何要我们隐瞒治好你表姐之事,连你弟弟都不告诉?”
今日要不是云戈拦着,他早就不顾一切将那叶嫣拿下了。
叶阮知道舅舅心中的困惑,正了正色后开口道。
“舅舅别急,我这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你们听。”
“表姐的毒,的确是叶嫣下的,但若仅仅只是叶嫣一人,阮儿断不会顾忌至此。”
“只因她的身后……还有嘉贵妃和宣王!”
“这中间果然有宣王的手笔?”云邵怒道。
方才在等着叶阮来的时候,云戈便说,这事可能还与宣王有所牵连。
叶阮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道。
“是!只是先前我不知她们还留有后手,表姐的情况又危急,便只对表哥说让他先看住叶嫣,别让她有机会销毁证物”
“没想到那李姑姑竟然是嘉贵妃的人,被他们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今日她方重生归来,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周全。
只是如今能救下表姐,已是万幸。
云邵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阮儿,舅舅自然愿意相信你的话,只是那宣王一向颇有贤名,对你表姐和云府也一直礼数周全。”
“他如何会突然生了杀心?”
叶阮知道君离惯会作戏,舅舅被他蒙骗也不奇怪。
“自然是因为利益!”
“舅舅也知道,云府虽然曾经鼎盛,但现在毕竟是太平之年,武将的地位亦大不如前。”
“舅舅并非皇亲国戚,想来自外乱平息后的这些年,舅舅手中的兵权已经被世家权贵取代了半数了吧。”
“而这其中获益最大的,便是盘踞在西北近百年的崔氏一族,舅舅难道忘了,崔氏可是嘉贵妃的母族。”
“况且陛下如今有意栽培宣王,还让嘉贵妃的兄长掌握着京中所有的羽林卫。”
“云府的兵权如今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表姐又一向体弱,君离与嘉贵妃早就想毁了这门婚事,只是碍于陛下之命,她们不敢公然违抗,于是便串通了叶嫣,将我灌醉,欲对表姐下毒手!”
云邵默了默。
心中想着他们云家军如今退下来的何止大半,俨然已不足原先的三成了。
一旁的林氏想到今日的场景,亦是一阵后怕。
“阮儿,这半年你来信一直说那肖氏对你和宁儿是如何的视如己出,叶嫣又是如何的善良聪慧。”
“她们又怎么会突然和宣王有了勾连,要害你表姐?”
想到叶嫣和肖氏,叶阮捏了捏掌心便舅母道。
“因为叶嫣与君离私下早有首尾”
“叶嫣自负貌美,又得君离倾心,她本就有心宣王正妃之位,自然不愿表姐顺利的嫁去宣王府。”
“阮儿先前……也是被她们伪善的面目所骗!”
“今日我若当众救回了表姐,她们必定还会再对表姐动手,到时恐怕更加防不胜防”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愿意听从陛下旨意履行婚事,以宣王的为人,加上一个心如蛇蝎的叶嫣,表姐就算嫁入宣王府也是九死一生,所以我这才先将表姐的事瞒下!”
云戈听完叶阮所言,眼中晦暗不明。
“阮妹妹昨日来府中时还与叶嫣亲如姐妹,且听闻妹妹刚回京一月时不慎摔伤了腿,还是为宣王所救……”
“不知为何短短一夜表妹便幡然醒悟,还知晓了这么多的内情?”
叶阮闻言微咬了唇瓣,重生一事,太过离奇,她如何能说。
且前世这个时候,她确实是爱慕着君离的。
那时的他在她眼中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自小随师傅四处行走,于山野中遍识百草,不仅晒得皮肤黝黑,还有些粗糙,与京中贵女们相形见绌。
师傅向来洒脱,不甚在意外貌,她也跟随了师傅的性子从不在外貌上花心思。
只是有了心仪之人后,她方自惭形秽,加上他与表姐有婚约,她便只将这份心事埋藏在心底,只对彼时最好好姐妹叶嫣倾诉。
不知那时,叶嫣心中如何嘲笑于她?
“表哥,阮儿有不能说的理由,能否……不相问。”
云邵见叶阮一副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斥了云戈一声。
“臭小子,今日若无你表妹,你妹妹已经被那歹人所害!”
“难不成你表妹还能骗了我们不成?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叶阮有些歉意的看着云戈,直直的望进他眼中,坚定的开口道。
“阮儿自知今日所为,表哥心中定有许多疑惑,但阮儿发誓,对云府,我绝无半分恶意”
“相反,若有人对云府不利,不管是谁,纵然粉身碎骨,我必取其性命!”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云戈微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脸去。
“我不曾怀疑你的用心,罢了,我不再问便是”
“多谢表哥”叶阮郑重的朝他福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