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许清正在紫竹苑给平平做早餐,接到徐朗的电话。
徐朗声音懒洋洋地,明显还没睡醒,“许老师,你回云堰了吗?”
“没有啊。”许清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打开冰箱门,完全能想象出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干嘛这么拼?懒觉都不睡。”
“我爸妈都不在家,你今天请我吃大餐吧,我选地方,就算是成绩提高的奖励。”徐朗边打哈欠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今天不行,我有事儿。”许清单手向平底锅里磕了个鸡蛋,“滋啦”一声。“上次提到的,我那‘私生子’小外甥来了,我要陪他。”
徐朗来了兴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七八岁小外甥?能带我一起玩儿吗?”
许清给鸡蛋翻了个面,顺便翻了个白眼,“你是有多无聊,年龄差一半,你觉得你俩玩儿的到一起去吗?再说难道你妈妈没警告过你,尽量不要跟家教有学习以外的接触吗?”
“你这就说话不算话了,我可不只把你当家教,我当你是哥们来着。休学在家也不好意思去找同学,但凡能找到陪我的人,我就不打扰你了。”徐朗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怨气。
许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想想徐朗天天处在爸爸的鞭策,妈妈的监督下,是挺郁闷的,“哎,真这么可怜?那行吧,10点,欢乐谷门口,过时不候!”
徐朗:“得嘞!”
平平是前一天下午放学后,搭顾立安的顺风车过来的,当然,来的不只平平,还有郝云英自己栽的辣椒、毛豆、茄子和一整只卤鹅。
许清怕周末游乐场堵车,吃完早餐就带着平平出发,听说会有个大孩子一起玩儿,平平兴奋不已。
“小姨,是高中生呀,大哥哥一定很厉害吧?”平平好奇极了,除了班里同学,邻居弟弟,太婆和小姨,他可从来没和那么大的孩子一起玩儿过,他太羡慕有哥哥罩着的同学了。
许清一听乐了,这差着辈儿呀,“平平,他虽然是高中生,但你应该叫小叔叔。”
平平似懂非懂,俩人就这么说着笑着向游乐场入口走去。
蹦蹦跳跳的孩子,色彩斑斓的装饰,咿咿呀呀的音乐,在这色彩的世界,欢乐的海洋中,许清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格格不入的男人,在入口处一个扎眼的翠绿色玻璃钢垃圾桶旁边。
徐朗穿着嘻哈风格的肥大T恤,一个裤脚顶俩的阔腿牛仔裤,好在个子高,不觉邋遢反倒时尚舒适。和他相隔一米远处杵着徐致,个子更高,黑裤子,黑T恤,双腿笔直修长,肌肉线条紧致流畅。两人分别盯着各自的手机,一动不动,没有表情,毫无交流,加上身后的垃圾桶,仿佛是一组雕塑。
许清先是惊讶于徐致的到来,接着便明目张胆地欣赏起美色来,不看白不看,何况是难得一见的一对极品。
徐致眼皮一掀,也从一片花花绿绿中一眼认出了许清。她今天梳着两个齐肩的小麻花辫,黑白条纹T恤搭米色休闲裤,像个邻家小姑娘。旁边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不时歪着头跟她说话。
许清领着平平来到二人面前,“早呀,徐医生、徐朗。等很久了吗?”
“是呀,不是你说的10点整吗?这都过了一刻钟了。”徐朗抬起手腕,让许清自己看表。
许清两手合十,眯着眼睛,“sorry,sorry,想到会堵,没想到那么堵。”接着拍拍平平,“平平?”
“叔叔好,小叔叔好!”平平盯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叔叔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
徐致蹲下,与平平握握手,“你好,平平,我是你小姨的朋友。”
徐朗揉揉平平的脑袋,“你好,平平,我是你小姨的学生。”接着拽住他的胳膊,“走,咱俩买冰激凌去。”
平平一听冰激凌,第一个动作就是回头看看身后的许清,许清眨眨眼,表示同意,“去吧!”
俩孩子短暂离开后,许清和徐致面对面站着,有些许尴尬。
徐致早上8点才下夜班,接到徐朗的电话便主动提出要送他过来,他只是想看一眼许清,确定她好好的。可许清又怎么可能不好好的呢?她今天和昨天境况一样,认识他后和认识他前境况也一样啊。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行为反常。
此时的许清同样无法像往常那样自然,她知道徐朗一定已将自己的家庭状况告诉徐致,她很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幸好没有。
“徐医生,提前订票了吗?”许清指指售票处,首先打破沉默。
徐致温和一笑,“我只是顺路送徐朗过来。你们玩吧。”
“这样啊。”许清似乎松了口气,“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徐朗的。”
徐致点点头,正欲迈步离开,突然指指许清身后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许清,包交给徐朗背。”
许清先是一怔,接着心头一暖,“嗐,没事儿,不沉。”
没多久,许清就清楚地意识到,让徐朗和平平一起玩儿的决定非常明智。垂直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所有这些让平平心生向往又让许清望而却步的项目,徐朗都陪平平玩了一遍。
就在两人大笑着第三轮坐上高空秋千的时候,许清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汗湿了头发,张开手臂大笑,无忧无虑。
一轮结束后,徐朗拉着平平凑许清旁边,她正坐在休息椅上翻手机,“看什么呢,嘴咧这么大?”
平平也跟着问:“看什么呢,小姨?”他已经在两个小时内彻底化身成徐朗的迷弟,他干什么他都有样学样。
“你俩照片。自己瞅瞅。”许清把手机举到徐朗面前。
“发给我哥看看,让他遗憾一下,叫他一起玩儿非不干。”徐朗提议道。
许清收回手机,“哎呀,不要打扰你哥,我回头发给你。”
平平拎着小水壶又跑到栅栏边仰着脖子看别人玩儿。
徐朗一屁股坐到许清旁边,突然发问,“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许清收起手机,侧头盯着他,憋着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朗难得一本正经,“我总觉的我哥对你不一样,而且你吧,我觉得人还行,当我哥女朋友我倒不介意。”
许清扑哧笑了,用手指点点他的脑袋,“要不你成绩怎么上不去呢,尽操那不该操的心。”
许清微蹙眉头,凝神思索两秒,“徐朗,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你哥对我没意思,我对他也没意思。你可以收了心思了。”
“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徐朗疑惑不解,“还是你有喜欢的人?”
“打住,我不想跟小孩儿聊这个话题。以后也不要再说了,OK?”许清双手交叉在胸前。
徐朗撇撇嘴,听话地没再提起这茬。
三个人在游乐场里吃过午饭出来,平平舍不得和徐朗分开,非拉着他一起回家。许清拗不过,同时也觉得平平是该和男孩子多玩玩儿,家里没个男人,成天除了太婆就是她,于是载着俩孩子一起回紫竹苑。
就在徐朗油嘴麻舌地啃完半只卤鹅后,接到了徐致的电话。
“在哪?我去接你。”
“紫竹苑。”
“许清家里?”
“嗯。”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