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里的合塘村,格外幽静,唯有竹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与河溪里的汩汩流淌之声。
张清楚走在离家越来越近的泥泞小道上,欣赏着散落在田地里、山上、林子里闪着荧光的萤火虫。
她并没有遇到村子里的任何人,小山村里跟城市不一样,这里的人晚上是很少在屋外走动的。
在一座由黄泥砌的瓦房小院的木门前,她停住了脚,这就是她的家。
叩叩叩……
张清楚在门外踱步许久后,小心翼翼地敲着门。
“汪汪汪……汪汪汪……”
她一敲门,门内即刻传出一阵锁链撞击在水泥地上的金属声、狗儿的狂吠声。
张清楚的父亲张峯青在屋内连连吆道:“谁啊,来喽来喽,马上来喽!”声音逐渐离近。
院子那老旧破败的木门,被张峯青朝内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爸!我回来了……”张清楚跪在地上,哽咽落泪道。
“爸!女儿不孝,女儿给您磕头认错,求您给女儿一个回家尽孝的机会!”
张清楚连连在泥泞不堪的门槛前磕着响头,额头被地上的沙石磕破了皮,鲜血模糊,亦不在乎。
张峯青见一个陌生女孩跪在自家门前,本是有些发愣。
但,他竟从此女孩口里,听见了他最为熟悉不过的声音,顿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他女儿回来了!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吧!
他这五年来,每晚每晚地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女儿在外受人欺凌,遭遇不测。
尤其是好不容易托同村的娃儿去打听到了女儿的联系方式,可每每打过去都是空号。让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辗转难眠,头发都已熬白了许多。
他伸出满是新茧复老茧的双手,颤抖着捧起张清楚的脸,温柔地、轻轻地为她拂去粘在脸上的沙石。
“你这孩子……回来就好喽,回来就好喽……你是爸的心尖肉儿,爸怎么舍得怪你。爸啊,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找到你,现在能看见你健康平安地回来就放心了。瘦了……瘦了……”
张峯青看着女儿额头的伤,心疼不已,边说着边将她拉进屋里,给她清理伤口,抹上药膏。
张清楚默不作声地看着父亲,她的父亲正值不惑之年,却已两鬓斑白,背部亦有些佝偻。
她自幼丧母,爷爷奶奶也走得早,是父亲将她一手带大的。那时,父亲每回下地里干活都会将她背在背篓里,边做农活,边照看她。
张峯青给张清楚处理完伤口后,将张清楚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便说道:“饿了吧,爸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去。”
张清楚甚是想念父亲做的饭菜,忙跟在张峯青的身后进了厨房,帮忙烧火。 “爸,我这次回来不走了,我想承包咱家后山的那个小山头来种些果树,养些鸡鸭鱼,您说好不好呀。”
“承包后山那个小山头?虽说那山头不大,但是也少不了十几二十万呐,清楚,你老实跟爸说,你哪来的钱?”张峯青越说,脸色越冷。
本着五年未见的缘故,他并没有奇怪自家女儿模样上的变化。
可是,他不相信自家女儿才打工五年,就能攒下这么多钱。
“爸!您想什么呢,虽然现在女儿手头上有点钱了,但那是女儿卖了在旅游时意外挖到的野生人参换来的,女儿还保存有收据的,您看看!”
张清楚连忙在口袋里掏出收据递给张峯青,随后又撅着嘴巴,不满地说道:“爸你都不相信人家。”
张峯青拿着她给的收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查看,嘴上却说道:“好好好,爸错了,爸相信你。这……四十多万呐,这也太多了,真的假的哟。”
“爸,我饿啦,咱赶紧做饭吧,一会吃饱再聊,好不好~”张清楚无奈,撒娇道。
“好,好。”张峯青连忙把收据小心翼翼地收进胸前口袋内,洗手起锅……
相对比厨房内的这对父女俩一副父女情深的画面,那前院里的情景可就不那么和谐了。
银子自进门后便昂着小脑袋,迈着小猫步,高傲且霸气。它围着院子内那条土黄色田园犬不停打转,眼神里满是审视。
大黄在这村子里就是一村霸,何曾受过如此挑衅。它不断冲着银子的方向,吐着大舌头,眼神凶狠地狂吠着:“汪汪汪!汪汪汪!……”身上的狗链子被它拖得不断撞在水泥地上,哗啦作响。
“喵~”臭狗,竟敢对本喵大人不敬!
银子喵一声,向大黄传达自己的愤怒,随即趁大黄不注意,跳至大黄的身子上,小猫爪啪的一下,拍向大黄的脑袋。
大黄猝不及防被银子拍了一掌,微微一愣。这只猫竟如此放肆!看它大黄不咬死这只小东西!
……
待张清楚吃饱喝足,出院子寻找银子时,便见一巴掌大的银色身影正灵活地撵着大它数倍有余的大黄狗在院子内追逐,好不滑稽……
“银子,回来!不要欺负大黄。”
这只大黄狗,还是她离家前抱回来养的,她走时,大黄还是五个月大的小黄狗,现在都长成大黄狗了。
张清楚走近前去,试探性地向大黄狗说道:“大黄,你还记得我吗?”
大黄在她脚边不住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不多时,摇着尾巴,呜咽一声,蹲在她的脚边,舔了舔她那露在凉鞋外的脚丫子。
张清楚见状,嫣然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真乖。”
“喵~!”主人是我的!休要同我抢!
银子立马跳上张清楚的肩膀,小猫爪朝大黄的脑袋一阵乱薅。
“哈哈哈……这两只争风吃醋的小东西,清楚啊,你这只小猫怎么才点儿大,爸负责给你养的肥肥胖胖的!”
张峯青拿着两个饭盆,亦走了出来,步履蹒跚。
张清楚连忙接过他手上的饭盆,一个放在大黄的狗窝旁边,一个放在自己脚边,随即把银子抱了下来,示意它吃饭。
银子闻了闻,很给面子的舔了一口后,一溜烟进屋子里去了。
张峯青见状,哑然失笑:“你这猫儿难怪才点儿大,原来是因为挑食,爸明天去河里捞点鱼仔煎了给它吃。”
“爸,你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去了,明天我去河里给它捞,顺便上山头去勘察一下。”
张清楚说罢,便扶着张峯青往屋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