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娇娇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昨天还疼得钻心的伤口,此时任她如何活动都不会痛了。
陈娇娇好奇,“喜梅,你昨天又给我涂了什么药,这么有效?”
喜梅摇了摇脑袋,“没有啊,昨夜奴婢取回冰块,见侯爷回来了,就没再进房间。”
陈娇娇水眸睁大,“侯爷昨儿回来了?”
“是啊。”
陈娇娇脸上一烫。
她分明记得昨夜有人给她上药了。
药膏清清凉凉的,那人还极其温柔耐心,她稍稍喊痛,力道就越轻柔一些,如同轻羽搔过,酥酥麻麻。
莫非是侯爷?
陈娇娇贝齿轻咬朱唇,脸上漾出几分羞红。
喜梅笑嘻嘻,“今儿侯爷离开时还叮嘱奴婢,说夫人您身体不适,这几天好好养伤,不必做膳了。”
陈娇娇脸更红了。
果然,昨天给她上药的人就是顾昀琛。
“夫人不好了!”
一个婢女匆匆进来,“白大娘子在太后面前状告夫人您要谋害她性命,宫里传您过去一趟。”
陈娇娇一笑,“倒是比我预想得要早些,这国公夫人也太沉不住气,大早上就去打扰太后娘娘清静。”
喜梅惊讶,“夫人,您早就知道白大娘子会告状?”
陈娇娇一笑,“若她不告状,昨天我还懒得追她。”
正好,她借此机会进宫一趟,打探一下梦中刺杀兄长之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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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慈宁宫内。
“臣妇陈娇娇叩见太后娘娘。”
白大娘子脸上泪痕犹在,指着进门的陈娇娇哭诉,“太后娘娘,您可得给臣妇做主啊,昨日就是凌骁侯夫人骑马追着臣妇,若非世子阻拦,她恐怕是活活让马踩死臣妇啊。”
孙太后沉吟,凤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陈娇娇,慈祥开口,“好孩子,哀家曾在你小时候见过你,知书识礼,绝非莽撞之人。今日诏你来,也非问责,只想你和白夫人释明误会,也好让侯爷和国公爷放心。”
陈娇娇抬头,看清了孙太后的脸。
孙太后约莫是四十出头,长脸凤眸,窄鼻薄唇,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平添了宁和之气,哪怕头上钗环寥寥,一身素淡凤袍,也衬得她气质矜贵。
孙太后和先帝伉俪情深,自愿守在皇陵三年,前些日子才被谢玄三请回来。
陈娇娇垂眸,“回太后,臣妇的确是骑马险些伤了国公夫人性命,还请太后责罚。”
白大娘子冷哼一声,“太后,您可都听见了,这陈氏都承认了。她在天子脚下胆敢对国公夫人动武,显然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您可要重重地罚!”
孙太后叹气,“陈夫人,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来人,凌骁侯夫人蓄意伤害国公夫人,按律杖责二十——”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孙太后的话。
大殿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两道身影。
谢玄一身明黄,不怒自威。
一身绣鹤银纹玄衣男人紧随其后,低调内敛,却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正是顾昀琛。
谢玄含笑,“儿臣给母后请安。”
于人前,他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柔和了眼底的精明和戾气,扮演着一开明君王的角色。
他目光一移,瞧见了一侧跪着的陈娇娇,“哦?不知陈氏所犯何事,母后如此动怒?”
孙太后身后嬷嬷复述了刚才经过。
白大娘子撩开衣袖,手臂上错综复杂布着伤口,“陛下,陈氏故意行凶,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中,在侯府内如此横行,难不成她以为长安城是她的不成?”
“大胆!”
白大娘子见目的达到,不再说话。
先帝亡故时,曾有人传言先帝拟诏,要把皇位禅让给顾昀琛,更言除顾昀琛外,无人能实现他尚未完成的统一大业。
这消息是真是假,无从考究。
不过没几天,千里之外的顾昀琛就遭到偷袭,从此成了废人。
“呵。”
一声冷笑在大殿响起。
白娘子把视线落在顾昀琛身上,“侯爷因何发笑,难不成想袒护你夫人吗?”
顾昀琛薄唇轻启:
“谁知道她那短命的夫君何时就撒手人寰!”
“谁不知道当年凌骁侯经脉俱断,连宫中御医都说他过不到三年。”
“如今他男不男,女不女,瞧着都让人笑话。若我是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三句话自他口中说出,大殿之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
白大娘子没想到顾昀琛竟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一字不差地重复出她骂人的话,下意识就想反驳,“臣妇从未说过这种话。”
陈娇娇握着手心。
她没想到,白大娘子昨日的话竟然传到了顾昀琛耳中。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些话,她听着都尚且难过,更何况是他本人。
陈娇娇桃腮气得圆鼓鼓的。
这白大娘子真是该死!
陈娇娇垂头,“启禀陛下和太后娘娘,昨日之事虽然是国公夫人在侯府诋毁我家侯爷在先,可是臣妇也未曾想要蓄意伤害她,相反,臣妇只是因为身量小,想同白夫人理论却少了气势,这才蹬上马背的。”
白大娘子瞪眼,“你少胡说,昨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就是要骑着那畜生踩死我!”
“夫人慎言,那可是陛下御赐的宝马良驹。”陈娇娇无辜,“至于您究竟说了什么,问下在场的人就知道了。”
白大娘子脸色一变。
陈娇娇叹气,“宝驹桀骜,不受驯服,臣妇自幼骑射出色,以为能控制宝驹,不想还是失了控制,险些酿成大祸。臣妇昨夜反思此事,只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国公爷为大曜鞠躬尽瘁,而我家侯爷远不能比。”
白大娘子面上臊红。
这陈娇娇分明就是故意寒碜她呢!
这时,顾昀琛拿出了一本账册和几张信封。
谢玄看了眼,眼底神色讳莫。
这其中记载着国公府十五年来私吞赈灾款修葺自家祠堂,还买通春闱监考透题,以及暗许买官卖官等枉法之事。
那几封信,更是张张血书,记录着白家大公子如何欺压逼死被他侮辱的良家女子。
谢玄收了笑容,“来人,把国公一家全部收押大牢,收缴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位列一品公卿的白家,就这样没了。
陈娇娇却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只是疑惑,侯爷怎么偏偏这么巧随身带着国公府的罪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