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岁抬脚正欲落下,余光之中寒凉剑光一闪,她闪身躲过,可也松开了踩着秦超的脚。
她一个利落翻身,顺势抽出腰间长鞭。
那长鞭仿若有生命般,扬出的瞬间带起干脆的“簌簌”风声,直直朝着男子面门而去。
谢晏之侧身躲闪,墨色衣袖不慎被鞭风触及一角,立刻被撕裂绽开一个破口。
好厉害的鞭法……
谢晏之不由得重视起眼前“其貌不扬”的女土匪。
银光硕硕的长剑与凌厉火红的长鞭交缠,一时间难分胜负,而二壮与千阳等人见状亦拔剑抽刀缠斗在一起。
叶岁渐渐发现,这谢晏之还真是个难缠的主,无论她如何不按套路出招都能被他巧妙化解。
虽然她未让谢晏之讨到什么便宜,可这么久了她也未能占得上风!
分神一瞧,那边的二壮简直要被千阳吊打了,龙虎寨的野路子终究比不上谢晏之的手下训练有素。
叶岁立刻心急起来,她不能让跟着她出来的兄弟们带伤回去!
冲着剑身而去的长鞭灵蛇般灵活地绕了一个弯,缠上男子劲瘦的腰肢。
在男子惊诧一瞬间,叶岁用力一拉,只见那抹墨色身影被那长鞭牵引着,如同翩飞的纸鸢一般,转瞬间便与女子身形紧贴。
谢晏之面色涨红,看着两人几乎为零的距离,羞恼之下只憋出一句:“放开!”
他没想到自己一着不慎竟又让这女土匪占了便宜去,更没想到此处还有这么多人,她就敢、就敢如此不知羞耻!
叶岁瞥到那边已经被千阳追着揍的二壮,心下着急,也不顾自己刚刚还放过狠话。
“谢公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替这么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出头呢?”叶岁嘿嘿干笑两声,带着几分讨好:“若不这样,今日这箱子的里的好东西咱们二八分,也不让你白来一趟,如何?”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谢晏之的人。
大女子嘛,就是要能屈能伸!
谢晏之想不明白,怎么有人的变脸速度能如此之快,上一秒两人还刀剑相向,下一秒她就能笑得谄媚,和声静气地与他商量?!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挣脱却发现那长鞭结结实实将他捆缚住。
“你以为,我会与你同流合污?”谢晏之出言讽刺,“夺人钱财,伤人性命,坏事做尽,我今日便是来替天行道的!”
叶岁蹙了蹙眉,替天行道?这几个字怎么这么耳熟。
丫的,她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这狗男人来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叶岁正想着如何帮助二壮等人脱身,却不想男子鬼魅般挣脱了长鞭的束缚,只见眼前寒光闪过。
一柄长剑已经横在她纤细白嫩的脖颈间,稍有不慎就能将她性命取走。
叶岁微微垂眸看向脖颈间的长剑,身体瞬间僵硬:
“谢公子,这个分成还是可以商量的嘛,咱们有话好好说,之前偷走你营寨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不如这样,咱们六四分成,权当做我向公子赔礼了!”
叶岁给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她知道谢晏之营寨空虚,现在定然十分缺银子,所以她相信这个条件足够诱人。
虽然她也舍不得那四成的财宝,但她这话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待他放了她,分成与否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没想到谢晏之只是冷睨她一眼,甚至没有半点动心的模样。
哼,油嘴滑舌,刁滑狡诈,若是他再信此人的鬼话,他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叶岁见此人不买账,又见二壮被人按在地上揍……
她气恼之下慌不择言:“谢晏之,你还是不是人啊!我与你好歹有过春宵一度,说不定现在都有身孕了,你敢把我杀了你就是无情无义!!”
叶岁的声音不加收敛,几乎是怒骂出来的。
不仅谢晏之愣了,就连那边厮打缠斗在一起的千阳二壮等人都被这话惊得愣在原地。
叶岁觉得自己此刻定然像撒泼打滚的疯女人,但无所谓,有效果就行……
谢晏之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青,好不精彩。
“你胡说些什么!”谢晏之恨不得掐死这个口无遮拦的笨女人!
那冰凉的剑身非但未松,甚至更近了两分,几乎要贴在白皙柔嫩的颈肉上。
“嘶……”叶岁下意识惊呼一声。
别误会,倒不是因为被划破,主要是那剑身有点凉……
可在这一声之后,叶岁脖颈上的长剑似乎比刚才离得远了些。
此时一道纤细身影倏地跪在两人身前的地上,那身形摇摇欲坠,如被雨打的娇花一般,可怜又脆弱。
“求求这位公子,饶过恩人吧!”那被救的女子又是重重磕下去,胆怯却又坚定:“恩人是为我鸣不平才对秦超大打出手,若是公子怪罪,就怪罪小女吧!”
谢晏之疑惑不耐的目光只是从被救女子身上淡淡扫过,而后看向叶岁:“恩人?”
叶岁被谢晏之语气中明显的怀疑气到,“怎么?山匪就必须是黑透了的心肝?”
谢晏之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误会了她什么,可想到从前枉死此处的众多官员,他眉眼微沉,面上重新结了一层冰霜。
他懒得与叶岁斗嘴,转过身去质问那女子:“你说,怎么回事?”
于是那女子将自己是所受冤屈和叶岁为其打抱不平的事从头讲明,说完已然是涕泪连连:
“小女的祖母又何其无辜!只因为这秦超有权有势,我们的性命便被视为蝼蚁……”
谢晏之听完亦是心情复杂,他如何都没想到,这女土匪大打出手仅是为了替这女子出气。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回响起女子曾说过的“只求财不伤人”,曾说过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似乎有什么想法在无声无息地改变着,但却又与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有所不同,这种矛盾感让谢晏之有些心乱。
良久,他只是沉声道:“恶人自然有律法来收。”
“呵,当今世道,有权有钱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靠律法?下辈子吧。”叶岁白他一眼,压根没把这话当回事。
在谢晏之恍神的间隙,叶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朝着身侧那只锦靴狠狠踩了下去。
一个扭夺过男子手中的长剑,刚刚伏低做小的叶岁立刻反客为主,长剑直指男子喉咙。
她目光紧盯着谢晏之,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二壮,你们先带东西走,若有人胆敢阻拦,我就要了这人的命!”
说完,还挑衅地朝着男子眨了眨眼。
谢晏之看着身前不过一指距离的剑尖,丝毫没躲,只是抬手示意千阳等人放行。
千阳又急又气地看着那些山匪大摇大摆将东西搬走,营寨里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怕让这山匪把东西留下两成呢!
于是,二壮和山寨其余人一起将财物拖走,顺道还带走了那被救的姑娘。
至于秦超等人早在两人打斗争执之时就被小厮们偷偷带走了。
只有叶岁依然执剑警惕守在谢晏之身边,直到二壮带人走远,再看不到身影。
她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借机脱身。
可也就是此时,周围陡然生变。
谢晏之与叶岁几乎是同时察觉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