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再次坐进了贺星寒的副驾,迈巴赫在一座小洋楼前停下,楼顶挂着两个字——饭庄。
简单粗暴,只有两个字。
名字粗暴,洋楼装修却很有格调,红砖绿瓦,拱门纱窗,古色古香,绕着洋楼还有一条小溪,小溪外头是一水的豪车。
沈一心知道这个地方。
六年前,赵薇月拿到钢琴比赛第一名的时候,她央求赵康平来饭庄庆祝,因为她的同学在这里过过生日。
平时对赵薇月千依百顺的赵康平,那次突然翻脸了。
为什么?因为赵康平就算把自己的老脸撕下来垫在他的脚底下,饭庄的门卫也不会放他进门。
有些地方藏在城市深处,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因为背后经营的人身份不凡,是你有再多的钱也混不进去的,饭庄就是这样一个昭示着阶级等级的地方。
贺星寒应该是这里的熟客,小到门童,大到前台经理,都朝他颔首问好。
沈一心素面白T牛仔裤,寡淡的像一滴白开水,安静跟在贺星寒后面。
饭庄里穿旗袍的服务员全都暗暗地盯着沈一心看。
沈一心感受着周围复杂的视线,神色如常跟着贺星寒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外面的女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没看错,贺少带了一个女人来哦?从副驾下来的,女朋友?”
“不是吧,女朋友会穿的比我们还普通吗?”
“诶,别说,贺少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今天一进来,真是帅瞎了我的眼。有颜又有钱,人间极品。”
“天都黑了,白日梦还没醒呢?京城海城几百号大大小小的名媛排队等着贺少垂青呢,姐姐您赶紧歇着吧。”
“哎呀,我得不到,口嗨一下还不行吗?”
……
电梯在二楼停下,沈一心跟着贺星寒出了电梯来到一间包间门口,沈一心的电话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贺星寒点点头,自己推门进了包厢。
沈一心捧着手机走到没人的消防通道口,接通电话,“豆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女孩的哭泣声,“心心姐,我在医院,爸爸晚上出摊被车撞了,他流了好多血。爸爸被送进手术室了,姐姐,医生让我去交钱,我没有钱,姐姐,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
沈一心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在哪家医院?要多少钱?我马上过去。”
金豆豆在电话里边哭边说,“在人民医院,医生说爸爸很危险,爸爸的肾病也被诱发了,要赶紧安排换肾手术,加起来一共要八十万,最好这两天就准备好。姐姐,我没这么多钱……我爸是不是要死掉了?”
八十万?
如果再晚几天,她的账户肯定有足够的钱。可现在,她卡里只有周景深给她的五十万,还差三十万。
金少平肾脏有病,早就该做手术了,这次又发生了车祸,再拖延肯定要出人命了。
“豆豆,你在医院等我,钱我来安排。”
沈一心挂掉电话,想了想,心里有一个主意——想办法找贺星寒把剩下的二百万学费要到手。
四年前,她才十六岁,身无分文从赵家逃出来,是金少平收留了她。
金少平是她的恩人,她一定要救他。
沈一心掩饰了所有情绪,回到了之前的包厢门前,推门进去,才发现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丁燕西坐在贺星寒旁边的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闲散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流星的家教老师?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长得太漂亮了,比我这的红牌公关还漂亮。”
丁燕西是这间饭庄的老板。
贺星寒看了他一眼,“别拿你那些人来比,上不得台面。”
说完,他又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一会,吃点宵夜。”
沈一心坐下,眼前是一盅鸡汤,跟在贺家喝的一样。
“呵呵,是比不了,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丁燕西意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阿寒你选中的人,肯定是万里挑一了。”
贺星寒余光瞥了沈一心一眼,见她乖巧坐在一旁,垂着一张素净的脸,笑了笑,“少说了个零。”
丁燕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得更大声。
不是万里挑一,是十万里挑一。
沈一心手指抠着手心,心里焦急,想要跟贺星寒说话,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枯坐了快十分钟,一个男人拿着一部手机跑了进来,“贺少,好了。”
贺星寒拿过手机看了眼,然后转给了沈一心,“看看。”
沈一心双手接过手机,疑惑地点开了屏幕上的播放键。
视频是一段道路监控,人烟稀少的道路上,一辆粉色跑车行驶过来,突然逆道冲过来一辆越野车,直接撞上了粉色跑车。
粉色跑车在原地打横,跟那天沈一心的状态一模一样。
跑车车头变形,车门打开,穆湘云惊慌失措从驾驶座上跑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越野车上跑下来一个男人,对着穆湘云泼了一桶红色油漆。
监控是无声的,但是透过屏幕,沈一心能想象汽车相撞时的轰鸣和穆湘云歇斯底里的尖叫。
沈一心看完关掉手机,心脏咚咚咚地跳,她觉得解气,但又后怕。
对待前女友尚且不留一点情面,她要是得罪了贺星寒,那岂不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丁燕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包厢里只剩下贺星寒和沈一心两个人。
贺星寒开口道:“你放心,我已经警告穆湘云,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可以继续给流星上课。”
“不用了。”沈一心抬头,对上贺星寒不容置疑的表情,那双眼睛跟寒泉一样毫无情绪。
刚刚他差点弄死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她的脑子里飘过两个字‘暴君’。
“沈老师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抽空一起解决了。”
一直对自己脑子超级自信的她,突然找不到要解约的说辞,不是找不到,是她,又怕了。
“继续教也不是不可以……”
贺星寒一直盯着她,沈一心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
“你能不能先把剩下的学费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