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陈绍松夫妇的灵柩下了葬。送殡的那天,齐元太子亲自来了宣平侯府一趟。他在贤守堂的书房里同陈老爷子说话,在里面待了许久之后才出来。
离开侯府的时候,他来看了一会儿陈媮,带着歉然的神情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只是怜爱的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说着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
因为这场磨难,陈媮要离开侯府随老侯爷会陈家老宅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对于陈媮,他一直是愧疚的。从某种意义上,因为他的缘故,让陈媮的父母双双丧命。
前世的齐元太子也曾来过侯府,也同现在这般,在离开之前,来探望她。只是那时候任性的陈媮闹着脾气不待见她,并且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毕竟,在那时的她看来,齐元太子,是一切那段惨痛记忆的开始,而他,也是那个害死她父母的帮凶之一。是他,害的她失去了父母!齐元总是宽容有耐心的对待着她,并没有追究陈媮的失礼。
陈媮坐在软榻上,看着他白色的衣摆随着风轻轻地摆动着。她看着这位向来富有声誉的太子。翩翩君子如斯,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温文尔雅,心怀仁爱。
这些天里,齐元太子为了平城的百姓们,为了她父母的身后事,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
有着这样的储君,实在是齐国之幸,也难怪后世朝堂上的那群朝臣,每当在提起立位储君之时,想到这位英年早逝的太子便是,叹惋连连。
当年齐胤任储君之位时,也总是被拿来和这位先太子作比较。就连当今圣上,看着齐胤的为人处事,也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齐元。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齐元太子,是齐胤当上储君之后的阴影和恶梦。
只是,陈媮看着那衣摆上的纹路。陈媮抿了抿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位齐元太子,怕是活不久了。
不是她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看着这张如玉面容,那眉心中隐隐盘桓的浓浓的黑晕。死相环生,已是回天乏力。
唉,陈媮有些怅然,重活一世。怎么都没有什么搞头,她重获新生的这个时机,明显的不对。在这段时间里,她失去了先机,而这些该离去的人,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就好比她的父母,以及面前的齐元太子!
“有没有可能?”不做太子,不做太子,应当有那么一丝微乎及微的生机。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声,也不管自己仍然是一个仅有8岁小孩子。这样涉及储君之位的问题,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会不会太让人匪夷所思。她还是选择问出了口,她也知道,那些未尽的话,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齐元太子,现在的他,能够听得懂。
——有没有可能~不做太子啊~
齐元的目光有些缥缈,透过院子里洒了一地的阳光,皇城之外的山清水秀尽数浮现在了眼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笑了,如春风过境,带走去一室低迷。
“很多事情是没有可能的,特别是皇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