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惜的是,陶千宜自觉她是在卖力的彩衣娱亲,但她的“亲”,似乎对此有着些不一样的看法。
“很好。”
陶孟广直接就是被小家伙给气笑了,他活了一把年纪,就是军营里的那些刺头儿兵,也没这样跟他顶嘴的。
“看你说得这么好听,就跟唱歌似的,想来阿妍对音律一定也是很喜欢的。”
手指点了点阿妍的肩膀,又点了点她身下的鼓面。
“正所谓‘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爹爹今日就先教你这战鼓,什么时候你能够自己独立完成一首战曲,什么时候爹爹再教导你下一项内容。”
陶千宜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所坐的地方有何不同一般。
低下头看了看,嗯,是自家最大的一面鼓了。大概尺寸就是,如果她现在整个人平躺下去,基本手脚都不会露在外面。
余光又撇到靠立一旁,用红绸包着的两支鼓槌,陶千宜根本就不想用正眼去看它们!
陶千宜:嗯,确定是亲爹无误了,这要不是亲的都不能这么狠毒。
一下子拉下了小脸,陶千宜“哼”的一声扭过头。
“你这小东西难道是还不服气不成?”
掐着她的下巴把脸板回来,陶孟广故意道:“刚刚是谁大放厥词,说自己不怕苦、不怕累的?嗯?才这么点小小的困难都受不住吗?”
“你赖皮!”
陶千宜根本不接受这样的不公平对待,大声抗议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连一根鼓槌都举不起来!”别说她现在还没有五岁了,就算是十五岁,她都不一定能够拿得动。
好气哦,都快要气成包子了。
陶孟广看得十分乐呵,伸手在她脸上揉了一把。
一个巴掌盖下来,就把陶千宜的脸给遮了个严严实实,连头上的小揪揪都没有被放过。
“哈哈哈,你当你爹爹是傻的啊。”
脸颊被硬茧磨得生疼,就跟被砂纸滚了一圈似的,偏偏不管她怎么拍打,都还赶不走脑袋上那作乱的大手,气得两条小腿直蹬。
为什么她就不能一瞬间长大呢!
陶孟广又好好揉了一把,这才放开了小家伙,别说,还真挺好玩的,小丫头就是软乎乎的。
不过吧,看着小家伙变得生红的一张小脸,饶是作为罪魁祸首的陶孟广,也不禁低头咳嗽了一声,同时颇是有些心虚得往自家夫人的方向瞟去。
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是看不见的吧?
嗯,一定是看不见的!
只是等他转回目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正对上小家伙冒火的双眼,配上猴屁股似的小脸蛋,还有跟鸡窝也差不多了的发型,从来在战场上都能够保持冷静严肃的陶将军,一下子没收住,“噗”就喷笑了出来。
“你还笑!”陶千宜尖叫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手脚并用的,就自己站了起来,蹦着身子往姚氏那边探头,口中还喊道:“娘亲!娘亲!”
这爹爹不能要了!
陶孟广忙是去捂她的嘴,“好了,好了。这次是爹爹错了,好不好?爹爹给阿妍买糖葫芦?”
她是那种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的人吗?
“两串!”
“这不好吧?”陶孟广迟疑道:“你能吃那么多酸的吗?我还准备买一串回来,然后给你两颗尝尝味儿就完了的。”
陶千宜看他一眼,继续蹦跶道:“娘唔……”
“亲”字还没出口,就又被人给捂上了,“好好好,两串就两串,不过你可不能让你娘知道。”
小家伙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无声的点点头,陶孟广愣是从中看出了鄙夷的意思。
废话,这种事她拿去告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真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她还不也是要被念死?自然没有悄悄吃独食来得好了。
真不怪陶千宜现在标准降得如此之低,实在是伯府给小孩子准备的饭食,每吃一次,都让她怀疑一次她家是不是分分钟要破产了,不然怎么连盐都买不起?
好不容易拦住了小告状精,陶孟广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差点又要忍不住笑出来。
努力板起脸,陶孟广伸出手,试图要给小家伙理理头发,却没想到小孩子的头发会这么软,不是这头抓不住,就是那一头被挂在了他手上的倒刺上,三两下,扯得小家伙又是红了眼圈。
陶千宜:这是小孩子身体的正常生理反应,控制不了,谢谢。
“咳……”抿着唇,陶孟广拿出当年先生考学时写八股的严肃劲儿,认真对待起了眼前的重任。
陶千宜最后实在受不了的开口道:“父亲大人,您要是再不放手的话,您马上就要收获一个遁入空门的女儿了,您知道吗?”
考学态度虽然不错,但关键是他当年的八股文章也写得不好啊。
尴尬的收回了手,陶孟广还暗自嘀咕:“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心累得不想接这话,陶千宜只觉得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要多有些距离比较好,不然她真怕她不等长大就要留下心里阴影了。
陶千宜:父爱如山,重得秃然。
“好了好了,阿妍你也不要老弄你的头发了,时候不早,爹爹跟你说这鼓该如何击。”
陶孟广强硬转回正题,力图要保持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一贯的高大形象。
陶千宜:……什么玩意儿?
“我击不动。”陶千宜也同样破罐破摔的回道。
说到这个话题,陶孟广可就不虚了,端得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道:“阿妍刚刚不是已经在击了吗?”
“???”
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陶孟广双手把她举起又放下,脚下的大鼓同时传出了一声厚重的响声。
“!!!”
“这样,阿妍不就是能够击了吗?”
“……”
抿着唇,绷着脸,回视着陶孟广,陶千宜久久的沉默,然后——
“娘!!!!!!!!!!”
突然爆发出的惊天叫声,把对面一脸尽在掌握中的陶孟广,吓得连表情都一瞬间呆滞了。
“怎么了?怎么了?”姚氏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甚至顾不上平日里的端庄仪态。
“娘亲!”陶千宜一看见姚氏,便彻底忍不住了,伸出了双手就要往她身上扑,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了出来,哭嚎道:“我的腿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