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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点越来越密,刘万水看着鲁建平说:“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但愿这雨下得大大的。”

鲁建平开心地笑了笑,与刘万水回到屋里,正赶上刘婶儿从里屋走出来。鲁建平问:“婶子,怎么样?”

刘婶儿摇摇头,说:“血是止住了,我也给她上了金疮药,不过只有一个枪眼儿,子弹头儿肯定还在里面。”

鲁建平焦急地说:“得找大夫把子弹头儿取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听说要取子弹,刘万水变得愁眉苦脸:“这种事得找西医大夫,现在到哪儿去找呀?就算能找到,谁知道可不可靠?万一走漏消息,不但这个闺女保不住,咱们都会受牵连。”

沉默了一会儿,鲁建平咬咬牙说:“没别的办法,只好我来试试吧。”

刘万水吃惊地问:“怎么,你还会做手术?”

鲁建平苦笑道:“我哪里会做什么手术,事情赶到这儿了,不做总不行吧?我想取子弹无非是把伤口割开,把子弹取出来。”

刘万水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办,可怜这闺女得吃点苦头了。”

刘婶儿说:“有个难事。伤口离大腿根儿不到三寸,我看这闺女还没嫁人,这……”

话虽没说完,鲁建平和刘万水都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刘万水说:“救命要紧,别的就顾不上了。老婆子,你去跟闺女说说,看她是什么意思。”

刘婶儿走进里屋,坐在炕沿上,轻声问:“闺女,醒着吗?”

姑娘微微睁开眼,点了点头。刘婶儿说:“闺女呀,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你的伤口虽然包好了,可是子弹还在里面,要是不取出来,一旦化了脓,不但这条腿会废掉,连命都可能保不住。现在找不到大夫,救你的那个小伙子想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你的意思呢?”

姑娘有气无力地说:“大娘,我想让你取。”

刘婶儿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闺女呀,你的心思大娘明白,可是我老婆子哪儿会取子弹呢?刚才给你擦伤口我就已经胆战心惊了,让我动刀子,我可不敢。”

姑娘摇摇头:“那我就不取了,不能让男人……”

刘婶儿接过话来,开导姑娘:“常言道,病不瞒医。闺女,咱们保命要紧,其它的就想开点儿吧。”

沉默良久,姑娘轻轻点点头,两颗泪珠从眼角滚出。

刘婶儿走到外屋,对鲁建平说:“她答应了。”

鲁建平大喜,说:“老刘,赶紧找刀子和镊子。婶子,准备好水和干净的布。”

刘万水两口子各自去准备,鲁建平走进里屋,坐在炕沿上,问:“大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看了鲁建平一眼,说:“我叫……桃花,李桃花。是你救了我吗?”

鲁建平点点头说:“桃花妹子,是我救了你,不过你还没脱离危险,得把子弹取出来才行。”

桃花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又流出泪珠儿,问:“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鲁建平知道桃花的心事,柔声安慰道:“我叫鲁建平,是大王庄人。桃花妹子,情况特殊,有些事情就顾不上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哥,我认你做亲妹子,你别难为情,好吧?”

桃花点点头,流着眼泪羞涩地叫了声:“哥。”

鲁建平高兴地答应一声,说:“妹子,我们没有麻药,取子弹时一定很疼,你要忍着点。”

桃花说:“哥,你只管取,我不怕疼。”

刘万水走进屋,一手拿着一把尖刀,一手拿着一把尖嘴钳子,不好意思地说:“建平,我这儿没有趁手的家伙什儿,你凑合着用吧。”

鲁建平接过尖刀,试了试刀刃,皱着眉头说:“老刘,这刀子也太钝了,怎么能用来做手术呢?”

刘万水苦着脸说:“我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刀了,要不我先磨一下。”

桃花睁开眼,说:“哥,我有刀子,在我的上衣里。”

鲁建平解开桃花的上衣,里面是一件对襟紧身内衣,每个衣襟上有十二个长条小口袋,一个空着,另外十一个都插着刀子。鲁建平抽出一把,这刀子有八寸来长,一寸来宽,厚不到半分,像小号的匕首,通身湛蓝,刀刃闪着寒光。他用拇指拭了拭,赞叹道:“真快。妹子,这就是你用来杀鬼子的飞刀?”

桃花无力地笑了笑,说:“是,没想到这回用在我自己身上了。”

鲁建平把飞刀和钳子放在喝水的碗里,倒了大半碗白酒,等了一会儿,转身对桃花说:“妹子,咱们就要开始了,你把被角咬在嘴里。”

刘万水走到外屋,他老伴儿在鲁建平身边伺候着。

鲁建平把桃花身上的薄被从下往上慢慢揭起,露出伤口。刘婶儿摁住桃花受伤的腿,鲁建平从酒碗中拿出飞刀,甩了甩,在伤口上比划了几下,一咬牙切了下去。刘婶儿吓得赶紧扭过头去。

桃花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一哆嗦,哼了一声,紧紧咬住被角。鲜血从伤口中涌出,鲁建平说:“婶子,别怕,赶紧擦血。”刘婶儿还是不敢正眼瞧,哆哆嗦嗦地擦着流出来的血。

鲁建平感到刀子碰到了硬硬的东西,估计那就是弹头,放下刀子,双手掰开伤口,果然看到了弹头。他对刘婶儿说:“婶子,我掰着伤口,你用钳子把子弹头儿夹出来。”

刘婶儿不敢看伤口,犹豫着不肯动手。鲁建平着急了:“婶子,你不动手桃花就多受痛苦,快点儿吧。”刘婶儿迫不得已,从酒碗中拿出钳子,去夹子弹头儿。慌乱之中,她没甩掉钳子上的酒,一滴酒滴到伤口上,桃花疼得又一哆嗦。这一来,刘婶儿更慌乱了,手抖得厉害,根本夹不住子弹头儿。鲁建平无奈,只好让刘婶儿掰着伤口,他自己把子弹头儿取出。

看着鲁建平把子弹头儿放在酒碗里,刘婶儿长出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炕上,直喘粗气。鲁建平在伤口上洒了一些金疮药,用布按住伤口,等血止住后,在伤口外面又洒了一些金疮药,对刘婶儿说:“婶子,你帮桃花把伤口包好吧,我去处理这些东西。”

雨越下越大,快到早饭时间了,天色还很暗。伤口包好后,桃花痛累交加,沉沉睡去。鲁建平嘱咐刘万水的老伴给桃花做点有营养的饭补补身子,把一切粘上血洗不净的东西和桃花的夜行衣全部烧掉,以免被敌人发现。

桃花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刘婶儿刚刚做了一大碗热汤面,还卧了两个鸡蛋。桃花也是饿坏了,唏哩呼噜地吃了个精光。肚里有了食儿,桃花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还非常虚弱,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刘婶儿怕她耗费精神,不让她说话,给她换了一张干净席子,让她继续睡觉。

头晌午前雨就停了,吃过午饭后,街上的积水基本泻尽,鲁建平和炮仗刘离开杂货店,准备出城。街上有很多特务、伪军窜来窜去,看着谁不顺眼就过去盘问、搜身。城门口盘查的更严,好在鲁建平和炮仗刘都没带枪,伪军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放二人出城。

回到大王庄时,赵雪梅、马二柱、李山、孔德生、孙文明已经等在鲁建平家。原来,雨刚一停,马二柱就出了城。他没有直接回大王庄,而是先去太平镇接赵雪梅,二人一起来到鲁建平家。

“遇到的是不是飞刀大侠?”

“队长怎么样了?”

“建平哥什么时候回来?”

“飞刀大侠又杀了几个鬼子?”

马二柱被四个人围在当间儿,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地问个不停,可他知道的东西很少,大部分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让另外四个人又气又急。鲁建平一进门,四个人又把他围住,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鲁建平把挡道的孔德生推到一边,说:“急什么,得先让我喝口水呀。”

孙文明赶紧倒来一碗水,说:“队长,你赶紧喝,喝完先回答我的问题。”

鲁建平一口气把水喝光,孙文明紧接着问:“队长,你们救的是飞刀大侠吗?”

鲁建平高兴地连连点头,说:“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救的就是飞刀大侠。”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赵雪梅问:“听说他受伤了,不要紧吧?”鲁建平摇头晃脑地刚想转几句文词儿,赵雪梅推了他一把,说:“行了,少贫嘴,直接回答。”鲁建平咧嘴一笑,说:“遵命。她大腿上中了一枪,我已经帮她取出了子弹头儿,没事了。就是流血太多,需要静养一阵子。”

马二柱问:“表哥,他答应参加咱们游击队了吗?”

鲁建平说:“她身子太虚,不能多说话。我告诉老刘了,等她伤好后,让她来大王庄找我,那时候再跟她谈加入的事。”

炮仗刘见大伙都围着鲁建平,没人理他,便爆出一个特大新闻,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欲知炮仗刘爆出了什么新闻,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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