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中午,洛城骄阳似火。李岐在人潮汹涌的洛城火车站坐上了去浙江宁市的火车。他随身的行李是一个黑色背包,包里只有几件衣服。另外还有一台陪了他四年的台式电脑,他舍不得扔掉,就在火车站托运了。
宁市,是浙江东部一个临海城市,也就是梦鸽工作的城市。除了从梦鸽嘴里了解的这些,他对宁市几乎一点都不了解。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李岐的腰都有点硬了,火车终于到站了。
李岐随着人流出了宁市的火车站。这时,梦鸽也看到他了,不停地朝他摆手。
李岐高高的个子鹤立鸡群,她从汹涌而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梦鸽显得很兴奋,直接扑到他身上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梦鸽了。她今天化了淡淡的装,穿着白色POLO短袖和深蓝色的西装裤,短袖的上面印了“瓯海集团”四个红字,她穿着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虽然是职业装的打扮,这依然挡不住她身上纯真的气质。
对李岐来说,她,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白莲花。
“李岐,我俩现在的身高差距是不是小了点?”梦鸽抬头调皮地笑着,对李岐说。
“怎么可能,我怎么觉得你又变矮了啊!”李岐踮起脚尖,一边走,一边大笑。
梦鸽使劲地掐在他左边的胳膊上,李岐哎呦地叫起来,然后求饶。梦鸽像打了胜仗一样,纤弱的腰身一扭一扭地走在前面,李岐知道,她在显摆她的高跟鞋哪。
两个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梦鸽上班的公司。下了公交车,耀眼的阳光下,李岐举目四望,大片的荒草在土地上疯狂地长着,方圆几里地,看不到什么农作物,全部都是半人高的荒草。除了一排红色的厂房,再也看不到其它的村落或者房舍,这景象像极了上古时期的蛮荒之地。
李岐随着梦鸽走了一段路,进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斑驳的围墙上满是绿绿的爬墙虎,院子里稀稀疏疏地坐落着十几栋低层的楼房,院子的门岗室里空无一人,这个院子连个大门都没有装。
他们爬上了二楼的宿舍。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水泥地板,五六十平方大小,两个卧室朝南,一个厨房朝北、主卧和厨房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卫生间。次卧空着里面什么也没有,主卧连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晒着梦鸽的一套白色连衣裙。整个卧室里除了一张一米二宽的上下铺的铁床、一张小桌子、两把小椅子,再没什么家具了。梦鸽的粉色行李箱放在上铺的床上,鹅黄色的毛巾被整齐地叠放在下铺粉色的床单上,整个房间看上去很空荡荡的。
梦鸽把李岐的黑色背包扔到了上铺的床上,抱着他久久舍不得松手。李岐也很激动,他觉得自己有点异样的冲动。他想到了大二时俩人的第一次,两个人懵懵懂懂地,连防护措施都没有做,就干完了那件事情。梦鸽流出来的血,把宾馆的床单染红了一大片,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他赶紧用被子盖住了那片血红色,拉着梦鸽的手逃也似的跑出了宾馆。
俩人亲昵了一会,梦鸽要去公司了,她是请假出来的。她让李岐自己煮点面条吃,李岐只好悻悻地松开了她。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宿舍门口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才目送她下了楼。
李岐走到厨房,厨房工作台上放着一个电饭锅,还有一些调味料。他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包面条和几根青菜。在火车上他只吃了两盒泡面,现在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他准备给自己做一顿汤面条,这是他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做饭。以前经常看妈妈做鸡蛋西红柿汤面条,他想做汤面条应该是最简单饭的吧!他先在电饭锅里盛了点水,水开了,他放了一把面条。一边煮着面条,他一边想着怎么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存。从厨房的窗外看看,除了宿舍的几栋楼,外面一片荒凉,荒无人烟。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一股奇怪的味道传到了鼻子里,李岐一看,原来面条糊到了锅底了!他赶紧用筷子去搅动面条,可是,糊的太厉害了,锅里都是焦味,连厨房里都是这种能冲到脑子里的难闻的味道。李岐赶紧跑出了厨房,人生第一次下厨做饭以惨败告终。
梦鸽下班的时候,李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梦鸽看了看电饭锅的惨样儿,又看看李岐饿的受不了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她把电饭锅装满水泡着,就下楼去小卖铺买泡面了。又要吃泡面了,李岐心里叫苦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更何况,这里是蛮夷之地,没有饭店。
这天晚上,没有一丝风。窗外,皓月当空,繁星如许。
柔和的黄色灯光从宿舍的玻璃窗里缓缓地泻出,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外面窸窸窣窣地叫着。简陋的房间里,燥热的空气里氤氲着蜜一样甜的味道。那张破旧的上下铺铁床,欢快地发出“唧唧”的叫声。
梦鸽白嫩的脸蛋上泛着绯红的光,她两只手臂像春藤一样地缠着李岐的脖子,娇滴滴地望着他那双迷人的丹凤眼。李岐眼里放着光,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此刻,仿佛外面的世界静止了,只有两个年轻的身体水乳交融,两个孤独的灵魂热烈地碰撞。在爆发的那一刻,天崩地裂……
翌日是周六,梦鸽休息的日子,他们睡到十点多才起床。梦鸽带着李岐去买菜打算做午饭。他们手拉着手,走到了离公司几百米远的地方。那是一块大概三百多平方的平地,上面拉着一块黑色的防晒网,网下零零散散地坐着十几个卖菜的人,他们前面的地上放着一些海鲜或者蔬菜。
“这个就是菜场?”李岐惊讶地问。
“是啊,这是这里唯一的一家菜场,太简陋了,是吧?。”梦鸽一边挑菜,一边笑着说。
这个所谓的的菜场,海鲜多,菜少,都是卖鱼虾和贝类,李岐最讨厌吃这些脏兮兮的贝类了。梦鸽买了一条鱼和一块豆腐,还有一点青菜,就再也挑不出什么能吃的啦。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是北方人,自然不喜欢吃南方的食物。
“他们都不吃馒头吗?”李岐问梦鸽。
“南方的土地不适合种小麦啊,他们这里馒头很贵的,五块钱一个!”梦鸽看了看李岐。
“天哪,我们学校3毛钱一个啊!”李岐惊叫起来。
“是啊,我也知道啊!可在这里,想吃馒头还得跑到联华超市,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半个小时才有一趟。”梦鸽又说。
李岐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里吃个馒头都这么难,这日子怎么过啊!
梦鸽看他叹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她幽怨地看着他说:“你,不是后悔了吧?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李岐赶紧抱抱她:“不走,不走,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梦鸽笑了,眼神里的忧郁消失不见了,李岐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