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虽然失势,但他毕竟是皇子之尊,某些事情到底有些特权。
江润白很快就帮娄明月安排妥当了去天牢探视之事,并且亲自乘马车陪她赶往刑部天牢。
娄明月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不由对他生出几分感激:“多谢江公子……”
“月儿,不要与我如此生分。”江润白打断了她,轻声要求道:“你还如从前那般唤我润白哥哥,可好?”
娄明月略微有些犹疑,为难地道:“今时今日,你我身份不同,还是避嫌一些为妙。”
江润白如今是皇子侍读的身份,而她已嫁为镇北王妃,在男女大妨之事上更应该小心谨慎。
江润白有些失落,但他没再强求什么。
他默默地转过身,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愈来愈绵密的雨幕。
秋意萧凉,冷风裹挟着雨丝灌进了马车里,顿时有些湿冷。
娄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江润白忙撒下帘子,转过头关切地看向她:“月儿,可否着凉?”
说罢,不等娄明月回应,他又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想披到她的肩膀上。
娄明月摆手拒绝他:“江公子,不可。”
江润白没再勉强,难过地垂下眸子,神色落寞。“是我唐突了。”
娄明月:“……”
感觉他太容易受伤。以前她记得他没有这么脆弱,也不知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想来他作为皇子侍读,伴君如伴虎,过得也不容易。
她的心口柔软了几分,安抚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小心。虽说我待你如同亲兄长,但该恪守的礼节仍然不能僭越,并非我故意疏离你。”
江润白蜷起玉白的修长手指,微微颔首,苦笑道:“月儿言之有理。”
*
马车停在了刑部天牢的外面,银绡留在车上。
江润白拿着五皇子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带着娄明月来到了关押娄煜的牢房前。
狱卒接过了一锭沉甸甸的白银,喜笑颜开,很痛快地打开了牢门。
“江侍读有什么话尽量快些说,一刻钟后我过来关牢门。”狱卒把银子揣进怀里,美滋滋地走了。
娄明月快步进了牢房,就看到了同样激动的兄长走了过来。
“哥哥!”她一把握住了娄煜戴着镣铐的手,泪水朦胧了眸子。
娄煜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身上的囚衣还算整洁,外表没有明显的伤痕,牢房里的味道也不是太难闻,看起来并没有被过分苛待。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娄煜抬起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镣铐随之响动。
他原本是光风霁月的翩翩贵公子,上京城无数春闺少女的梦中情郎。
可是一夕间犹如美玉坠入了泥淖,从此万劫不复。
娄明月咬着唇,竭力忍着汹涌的泪水,哽咽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豁出这条命,她也要保住哥哥。
娄煜审视着妹妹,问道:“镇北王可曾善待于你?”
他被卷进冤案之前就得知了赐婚圣旨,而自己含冤入狱之后,妹妹才嫁进了镇北王府。
娄明月强作笑颜,答道:“我帮镇北王的爱宠接生,又替他挡下了一些麻烦,对他尚有些用处。如今我性命无忧,哥哥不必过度担心。”
娄煜悬着的心稍稍落地,松了口气:“还好他没相信传言,并未因为赐婚之事迁怒于你。”
任何男人都不想娶一个天煞孤星进家门,更何况这门亲事还是被皇帝硬摁着头才成的。
虽说圣命难违,可嗜血残暴的镇北王极可能在新婚夜就让赐婚的王妃殒命。
好在娄明月有惊无险,甚至还得了夫君几分宠爱。
娄煜欣慰地接道:“月儿聪慧又貌美,镇北王是个识人的……”
“咳,”江润白轻咳一声。
娄煜侧首,目光看向江润白,心口又是一热:“仲涛,多亏了你在牢狱里上下周旋打点,我才避免了许多挫磨苦楚。”
仲涛是江润白的表字。
娄明月的目光也随之看向江润白,同样感激不尽:“江公子,你为我哥哥的事情费心了!”
江润白苦笑道:“你若能像小时候那般喊我一声润白哥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当着娄煜的面,娄明月不好再拒绝,就从善如流:“润白哥哥,多谢你替我兄长打点一切。”
江润白墨玉般的眸子顿时亮了几分,含笑道:“我与煜兄亲如兄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月儿无需说这些见外的客套话。”
娄明月又询问了兄长在天牢里的情况,有没有受酷刑,新换的刑审官贺威是否秉公执法。
“贺大人审案极其公正,他详细询问了我被屈打成招的经过,还说会帮我昭雪冤情。”娄煜说到这里,俊目里满是希冀。
他遭到诬陷,屈打成招后被判斩刑。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冤案还有机会重审。
刑审官对他哪怕只言片语的安慰也让他看到了希望。
娄明月默默听着,微微颔首。“贺大人肯定会查清哥哥的冤屈。”
作为新换的刑审官,贺威竟主动安慰娄煜,这无疑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是站在娄煜这边的!
贺威既然是墨玄渊安排的刑审官,再加上他知道娄煜算是墨玄渊名义上的大舅哥,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这一刻,娄明月对墨玄渊的厌恶淡了几分,油然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江润白迈前一步,安慰娄明月:“煜兄在牢里的一切都有我打点,你只管放心。”
娄明月目光再看向他,同样感激:“江公子……润白哥哥,劳烦你费心了。”
狱卒去而复返,催促道:“时间到了,再拖下去,小人很为难。”
娄明月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兄长的手,解下了腰间的荷包,飞快地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里有些散碎银两,哥哥平时可以用来打点狱卒。千万别舍不得花,下次我过来还会给你送一些。”她殷殷叮嘱道。
娄煜没有拒绝,同样也叮嘱胞妹:“镇北王喜怒无常,你要小心侍候,万万不可忤逆他,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哥哥放心,我现在对他尚有些用处,他不会杀我的。”娄明月忍着泪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江润白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