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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

平日里没得邀帖,青楼的姑娘是难得外出的。乞巧是个例外。

这一天洛阳城青年男女都上了街,人群熙熙攘攘。洛阳城中挂满了巧灯,巧灯有上百种样式,有牡丹、荷花、八仙还有寿桃等各样式,明晃晃的,眼睛都看不过来,灯下还坠着灯谜,猜中可得彩头,彩头虽只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还是吸引了人们的热情。

除开点巧灯,女子都会结伴去湖边放花灯,一起祭拜七姐姐,祈愿一个好郎君。男人也都是装扮的体面洁净,寻的寻心上人,看的看貌美女子,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一定会到古城东南隅的文峰塔文峰阁祭拜魁星,祈求他保佑自己考运官运亨通。

闲来无事,珍珠带着采莲也出门看灯会,却隐约感觉身后总有眼睛盯着自己,频频回头却没有发觉异常。

“我有些魔怔了,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总担心被人暗害了。”珍珠苦笑道。

“姑娘多虑了,姑娘怕是近来睡得不好,所以才恍恍惚惚的。今个过节,人都来了集市,龙蛇混杂的,闹腾的很,我们也逛了许久了,寻个清净的地方歇歇吧。”采莲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也是,喧闹的很,头昏眼花的,那去哪里?”珍珠问。

采莲抬手一指:“咱们就找个湖亭歇歇。”

珍珠眉一皱,一迟疑,采莲就连哄带拽把她往东南角的湖心亭带。

走了约莫两刻钟,真有一处湖心亭。湖对面还有不少女子在放花灯祈愿。珍珠倚栏而坐,触景生情:“为失三从泣泪频,此身何用处人伦。 虽然日逐笙歌乐,长羡荆钗与布裙。”

她又吩咐了采莲取出酒壶杯盏,摘下面纱,独自斟饮起来。情到浓处吟唱起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一曲才罢,就听到湖中传来拍手叫好声。珍珠起身望向湖面,借着月光和船上的灯光,看到一位华服男子长身而立于船头,男子双手作揖,声音朗朗:“姑娘,可方便亭一聚,共赏明月,把酒畅谈?”

珍珠回礼对方,大方的将男人请入亭内。

船只停靠,男子上岸,走进亭中珍珠这才看清楚这位男子形貌。他身材高瘦,风姿隽爽,约莫二十七八的的年岁,五官分明眉眼深邃,好一个俊朗公子。

男子看到石桌上的杯盏:“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却一人独饮,有多的杯盏分我一口酒喝吗?”

采莲见珍珠示意忙上前,从匣子里又拿出一只杯子,珍珠起身斟酒,身段款款。男子品上一口道:“姑娘歌声有如天籁,世间少有的。在下沈玄霄,刚到洛阳城,一介商贾。请问姑娘芳名?”

珍珠笑自嘲:“让公子失望了,我不是什么名门好女。我花名珍珠,揽月阁的珍珠。”

“那些名门好女可不一定有姑娘的才情品性,还有这悦耳的歌声。不过出生不同,境遇不同,这些东西在于天定无关个人,所以姑娘无需自贬。只是听姑娘歌声颇为惆怅,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沈某能否有幸帮到姑娘?”

“这坊间姑娘的纷争,何必说来扰了公子雅兴。我只是羡慕这些寻常门户家的女子罢了。虽无锦衣玉食,但也是清白人家,上有父母教养庇护,还可觅得如意郎君。”珍珠叹道。

“其实这世间哪有全然尽人意的事,各家有各家的苦楚。不论是寻常人家还是王孙贵胄都逃不开。”说罢,沈玄霄举杯示意,“姑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好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珍珠便也释怀,与沈玄霄你一言我一语闲谈起来。说到玄霄游历各地商途趣事,又谈到坊间杂事。不知不觉酒壶便空了。

这朦胧月色下,幽若灯光下,许是喝多了酒,珍珠恍竟有些意乱情迷,他自称一介商贾,却气度儒雅举止有礼,没有商贾半点的精明市侩,竟似一闲雅公子。若是这人是自己的归宿,也是极不错的。转念又想,我算什么东西,什么身份来觅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这人是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好牌面?他不过一介商贾,又非王孙贵子,现只是在这昏暗的灯下的温柔模样,就贸贸然的要芳心暗许了吗?想到这里,珍珠不由暗自哂笑,转身倚靠到凉亭围栏上,把脸面向湖面,却见远处放灯的姑娘都走了,发觉时候已晚,遂起身拜别:“沈公子若有意于我,可以明日来揽月阁寻我,或者差人送来邀帖我自会去贵府拜会公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三娘该要报官寻人了。

沈玄霄笑笑起身:“姑娘,慢走。明日沈某定来相见。”

珍珠站起身行礼道:“湖景宜人,公子请自便。洛阳城的美人美景多着呢,公子若有心,定不会叫公子失望了。”说罢便离开了。留沈玄霄一人在亭内驻足相望半晌。

待珍珠走后,沈玄霄吩咐随从尘平撤下这被忘在亭中的空酒壶杯盏,换了松醪酒来。

“主子,可巧的很,她也叫珍珠,这洛阳花楼里有几位叫珍珠的呢?”尘平问到。

沈玄霄不答,心里已有主意,虽身在烟花之地,却不烟视媚行,举止有理,谈吐有度,看她近来颇为不顺,却不纵情肆意,这女子有点意思。听闻揽月阁的珍珠有一手琵琶绝艺,值得再次登门拜访的。

“她这脸……”尘平打断了沈玄霄沉思。

“这姑娘体态纤弱细长凤眼,眉梢眼底尽是清冷,有没有这伤她都不是什么绝色,模样还算周正吧,这样姿色能在洛阳青楼中名声赫赫,这姑娘才情不凡哪……”沈玄霄道。

“可我看着她并不得宠的,要不然乞巧时节也无人想邀。”

沈玄霄杯酒下肚,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最好不得宠”。

几杯酒下肚,沈玄霄起身:“尘平,走罢。”

尘平指了指石桌上的杯盏。

沈玄霄一挥袖子:“丢了吧,也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寻常杯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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