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没应她的话,反而是借着贴脸的动作发现她身上很烫。
刚才扶起白幼薇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她体温不正常,脸上也瞧着病恹恹的。但碍于当时情况不允许,他目光未多看,此番一见过杜谦,他便找了个由头出来,将人拉过来仔细瞧。
“你发烧了。”傅沉拿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手下温度烫得吓人。
“嗯,昨晚上泡了会儿冰水,受凉了。”白幼薇的声音又轻又乖,带着厚重的鼻音。
她现在视线里有些迷糊,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难受得紧。但傅沉的体温是温暖的,比她昨晚上裹紧的被子还暖。白幼薇不自觉地将身子朝傅沉怀里贴紧了些,嘤咛出声,“大人身上好暖和。”
傅沉将白幼薇手中的托盘接过来,放到地上,然后将人整个裹进怀里,“瞧大夫了没?”
“没。”裴知聿一大早就没出现过,杜若芸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妾室找大夫。第一个发现她生病的,反倒是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傅沉。
他一个中郎将,跟杜家非亲非故的,又不是三府司的,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莫不是,特意为了她来的?
这般想着,她便也问了出来。
白幼薇仰头望着傅沉,手指在他喉结上划拉着,“大人今日怎么到了杜府?难不成是担心我在府里受了欺负,给我撑腰来了?”
“你想多了,只是有事来见杜大人,碰巧瞧见了你。”
傅沉的声音很淡,言语间仿佛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白幼薇按在他喉结上的手指没挪开,此番随着傅沉说话,白幼薇的指尖也上下起伏着。
闻言,她轻笑了一声,指腹下用了些力,将傅沉凸起的喉结往下按了按还不够,末了,踮脚将唇贴了上去,齿尖摩挲着舔了两圈,“大人,骗人的男人可不招人喜欢。”
猫儿犯了困,连带着尾音都是倦的。
可这撩人的手段却未减分毫。
傅沉将白幼薇拨开了两分,眼角余光从她脸上瞥过去,瞧见了她露在领口外的那截修长洁白的颈子来,往下几分的位置,似乎还有什么红色的印记。
傅沉伸手撩开了白幼薇的领口,就看到红肿的几道棍伤横亘在她光洁的后背上,像是无瑕的璧玉染了血,添了瑕。
他的眼神瞬间就阴翳了下来,面上敛起来的肃杀气浓郁,“谁打的?杜若芸还是裴知聿?”
他没称呼这两人礼节称谓,反而直呼大名。仿佛只要白幼薇说出一个名字,他就会让对方以牙还牙一般。
但白幼薇没回应。
她懂分寸。她如今与傅沉,不过是露水情缘,这人对他有新鲜劲,也愿意拿话哄着她。可真让他为了她去得罪裴知聿和杜家,他未必肯。
所以白幼薇靠在傅沉胸前,什么都没说。
她脑子里烧得迷迷糊糊的,连眼前瞧着人都有了重影。
面前的傅沉与上一世他在紫萝花下瞧见的面孔重叠,想起那个眼神,白幼薇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傅沉的脸,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大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说完,她只瞧见傅沉唇动了下,没等她听清傅沉回答了什么,白幼薇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了裴府。
春熙蹲在她旁边,正给她换退烧的帕子。
白幼薇从床上坐起来,瞧着天色,日头已经偏西,应该到傍晚了。
“春熙,我是怎么回来的?”白幼薇伸手扶住额头,问。
脑袋还是有些疼,但已经不晕了,瞧这模样,应该是已经找大夫治过了。
“爷送回来的。”春熙说到这里,想到刚才院里见到的场面,马上献宝似地向白幼薇一通宣扬,“主子晕过去了没看见,回府的时候,是爷抱主子进来的呢。”
“爷给主子请了大夫,走的时候还嘱咐了奴要好好照顾主子。”春熙将手中的帕子在盆里拧干,递给白幼薇自己拿手里贴在脑袋上后,才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爷对主子有意。奴看啊,咱们这小院儿,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裴府自然以裴知聿的喜好为尊,之前白幼薇变成妾的时候,连个酒席都没摆,也没什么仪式。就穿了件红衣,住进了这间偏僻的小院,一待着就是两年。
妾本就没地位,她又不得裴知聿的喜欢,日子跟丫鬟没什么区别。虽没到节衣缩食的地步,但也绝不是之前她在白府的吃穿用度。春熙口中的“热闹”,只怕说的是吃穿用度方面的热闹。
春熙肯定觉得,如今裴知聿亲自抱着她回来,裴府那些人见风使舵,肯定会揣度着裴知聿的喜好,往她房里添点什么。
可下人们如何思想,不是白幼薇此刻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是,自己在晕过去前,明明是窝在傅沉怀里的,怎么最后,反倒是被裴知聿送回来的?
难不成,是傅沉抱着她去喊的裴知聿?
要真是这样,那也太抓马了!
白幼薇想着那个场面,手指在额头的帕子上捏紧,手指无意识地微微用力,以至于指尖被按得发白。
正愣神间,就听到春熙喊了声,“爷来了!”
白幼薇顺势抬眸,就见裴知聿撩了衣摆,跨过了门槛,行到她床前。
裴知聿没说话,只是伸手自然地搭上了她的额头,“嗯,烧退了。”
“我……”
白幼薇说了个“我”字就打住,一脸茫然地望着裴知聿,等着裴知聿替她补充后半句话。
裴知聿也顺着她的意思解释前因后果,“我发现你晕倒在了花园里,就给你找了大夫。但府中还有要事处理,不能在杜府久留。我和若芸就在你还没清醒的时候,将你一起带回来了。”
裴知聿负责礼部与外的邦交,所以说话是会概括重点的,一句话就将时间地点和人物,全都交代了个清楚。
但白幼薇还是发现了端倪。
“是你发现我晕倒的?”白幼薇问。
那傅沉呢?
“不然还能是谁?”裴知聿说到这里,顺势坐到了她床边,伸手将她垂散在耳侧的长发撩了上去,“阿七,信……”
裴知聿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突然变小,饶是隔得不远,白幼薇却也只隐约听见她的名字和“信”等字眼,其余的模模糊糊,她没听清,也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你刚说什么?”
白幼薇问了一句,想听清,所以身子朝着裴知聿的方向靠拢了两分。
隔得太近,裴知聿温热的呼吸都扑到了她的脖颈。白幼薇蹙了下眉,没听到裴知聿开口,反而听到门口,春熙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大人,您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