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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吕靖接过王有权手里的钱币,说道:“首先一个望字,为什么我看一眼就知道钱币是假的?因为锈色不对。马月坡说是从甘水挖出来的,甘水在西北地区,严重缺水的地带,很少会出现这种绿中泛蓝的锈迹。”

“要知道西北多是碱性土壤,随着氧化作用,氧化铜形成的颗位大小,出土的钱币一般都呈不同程度的黄、红、棕三色的锈迹,也就是俗称的枣皮色和栗子壳这些锈色。而这种蓝绿相间的锈色,一般都是在酸性土壤中出土的,南方多雨潮湿,出土的古钱币大多都是这种锈色。”

陈堃本想反驳,但突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反驳,因为吕靖说的什么碱性土壤、酸性土壤,他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一层。

没错,这是他跟马月坡合伙做的局,这枚元德重宝也是他伪造的,但土壤的问题根本没有考虑进去,因为他也不懂。

以他这个年岁,要是读过书能识字,就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但吕靖说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是超纲了。

闽东没几个人玩古董,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造假行业,陈堃没处去学,自己摸索出来的,结果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了。

“锈迹做这么厚,无非就是为了掩盖字口,想必是工艺不行,刻字的时候留下了很多粗糙的刻痕,必须要用锈迹遮掩。”

顿了顿,吕靖又把钱币拿到面如土色的王有权面前:“权哥,你闻闻,是不是有胶水和松香的味道?”

王有权用力嗅了嗅,确实闻到一丝异味,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胶水和松香的味道。

“这些锈迹就是胶水和松香调制出来的。”

“啊?”王有权有些站不住了,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扶着桌边。

“望闻问切的闻,除了闻味之外,还有闻声。”吕靖说着就拿钱币在桌上一个瓷碗敲了一下,“元德重宝至今,将近900年的历史,铜质氧化,早就没了火气,敲出来的声音应该是很纯正的,浑厚而暗哑,没有转音。你们刚才都听出转音了吧?”

“再来,就是望闻问切的问。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对话的方式,找到破绽。马月坡来的时候,我只问了他从哪儿来的。他说甘水来的,这钱还是从他老家地里刨出来的,我一看锈色就知道有问题。接着他又说,他爸给这枚钱币估了价,至少三万。”

讲到这儿,吕靖笑了笑:“一个种地的农民,他能给古钱币估价,而且估的是三万。你说不懂吧,他还知道元德重宝是宝贝,你说他懂吧,他就开个三万的价格。”

“他们父子背井离乡,来到闽东,估计……估计家里没什么钱,三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陈堃像是找到机会反驳了一句,但这反驳也没什么底气。

“那他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你觉得一个农民懂得鉴宝的几率多大?如果不懂,他为什么又会拿这枚钱币当传家宝,开出三万的价格?”

陈堃讪讪不语。

杜其善饶有兴致的看着吕靖:“望闻问切,还有一个切,你又怎么说?”

吕靖掂量着手里的钱币:“切,在中医里就是把脉的意思,而在鉴宝法门之中,考校的是手上的功夫。古钱币用料不同,重量也会不同,除了一些特殊年代,一般的时候古钱币的用料都很讲究,铜质细腻,加上年代久远,内部成分发生改变,掂量的时候给人一种比较轻盈的感觉。如果是新仿的伪品,尤其造假者手艺不行的话,选择了比较粗糙的材料,加上新铸的钱币火气重,同样的手法,它会给人感觉很厚重。”

“当然啦,元德重宝的真品我没掂量过,不知道手感怎么样,这个方法没办法判断。不过,切,还有一种最为简单的方法。”

说着吕靖从桌上的牙签筒里抽出一枚牙签,朝着钱币的锈迹用力刺了下去。

牙签立在了锈迹上。

草蜢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叫道:“没错,我跟靖哥铲地皮的时候,收过两罐筒子钱,那筒子钱上的锈迹,我拿手都抠不下来,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牙签怎么可能插在上面?”

王有权整个人像是虚脱似的,白白一万五就打水漂了,如果用来购买真钱,他一点不心疼,但收了一枚假钱,他这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这是一万五啊,谁家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他的厂子行情最好的时候,一年也就十万左右,这是他存折里最后的钱了。

吕靖无奈的摇了摇头,粗制滥造的假钱,这么多的破绽,但凡王有权找出其中一个,也不至于被骗。

吃一堑长一智吧。

否则随着古玩业越来越发达,造假之事层出不穷,不长点心,只有被人杀猪的份儿。

“陈老板,你还有什么话说?”吕靖眸光紧紧的盯着陈堃。

陈堃掠过一丝异色,但他很快恢复正常,走到王有权身边,抱歉道:“阿权,这也怪我,放了十几年鹰,今天却被鹰啄了眼,害你白白亏了一万五。唉,当时我说我想要,你要给我就好了,亏的就是我了。”

这虽然是很普通的局,但陈堃却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了。

马月坡开始来找的人是陈堃,是王有权自己去截胡的,接着又跟王有权争了一通,假意争不过才让给他。

显然陈堃知道王有权是个有名的钱痴,看到五十珍之一的元德重宝,又岂会那么容易放手?

接着又帮王有权出主意,趁着马月坡他爸生病急需要钱,砍了一半价格下来,这一切都是在帮王有权,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

如果他跟马月坡是一伙的,又怎么会帮王有权砍价?

“陈老板,刚才马月坡一进来就找你,你们认识?”吕靖轻描淡写的问道。

陈堃怒道:“吕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闽东捣腾古玩都十几年了,他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他可能从别人嘴里知道我,但我可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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