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灯光下,视线里的一切无法显得清晰。
略有些近视的陈可欣在这暗下来的天色里,只看得到柏林脸庞的轮廓。她看不清柏林的眼神,更看不清柏林的想法,敏感的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自从昨天提出不离婚后,柏林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变的她感觉很陌生,很陌生…可陌生中,又有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
那是一种好奇怪的感受,明明柏林就是柏林。
但他不离婚了。
他愿意工作了。
对自己与女儿不再是那么的冷淡…
陈可欣内心真的很高兴柏林的变化。在昨夜里思来想去,她在各种排除下,最终得到那么一个可能性。或许…柏林真的突然的,改变了。
工作方面,陈可欣本意是想柏林去超市,一是夫妻在一起有个照应,很多事情都方便,二也是工作内容简单,柏林也不会受很多苦,能坚持的下来。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与她在一起八年的那个柏林,有一天会和她说,要去工厂里工作…他能做的了吗?
夜风停了。
夜里的些许闷热渐渐涌了回来。
思绪飘远的陈可欣回过了神,沉默半晌的她开口了“工厂,很累的…你不记得了吗,我当初去过,身体没撑下去。”
“…”
柏林微愕,陈可欣去过工厂?
他眼中的退缩之色一闪而过,可旋即心中那股寻求解脱的煎熬又堵住了他逃避的去路。他再度勉强笑道“就,试一试吧。那边,嗯,那边工资高呀。转正的话,一个月1600块钱底薪还有提成,发工资领个一千七八没问题,这能给家里添好多东西呢。对了,我们先回家吧,妮妮应该饿了。”
讲述中,柏林快速转移了话题。
他不想再听到陈可欣对他的劝解。
他生怕再听那么一句两句,逃避的念头会压制住理智…
…
回到家了。
屋里昏暗的一片,妮妮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手中还抓着那本小画册,而桌上装满水的铁杯已是空空如也。当昏黄的白炽灯被陈可欣点亮,妮妮立刻察觉到了般,揉着惺忪睡眼慢慢爬了起来,看到柏林与陈可欣,她睡意顿时消散一空般,爬下床,赤着小脚跑向了陈可欣。
看着这一幕,柏林有些心酸感。
他知道,妮妮一个人待一天了,应该很孤单。如果自己在还好,至少她有人陪着…
想到这,陈可欣想送妮妮去上学的决定,柏林更认可了。是呀,现在7月,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普通幼儿园的报名时间了,如果妮妮能去学校,有老师看着,有同学认识,他就不至于总担忧家里的情况。问题在于,学费多少钱。
“妈妈去炖点肉给你吃。”
陈可欣顺了顺妮妮头发,再从袋子里摸出几颗橘子“你和爸爸在这先吃橘子,等妈妈做完饭好不好?”
“好!有橘子吃呀!”妮妮很是欣喜。
柏林在旁边站着,挤着笑容,却并没有开心的样子,不过妮妮和陈可欣并没注意到柏林的复杂神色。
橘子很甜。
走了一天路的柏林早是饥肠辘辘,他和女儿快速瓜分了不多的几个橘子。当柏林想起陈可欣一定没吃时,袋中的橘子已经没了。体贴的陈可欣倒很快意识到了柏林的想法,表达了句她不喜欢吃,便继续炒起菜来。
陈可欣这句话柏林太熟悉了。
每当家里煮了好吃的,妈也总是一句‘我不喜欢吃这个…’最后挑着他不喜欢的菜慢慢咀嚼着。
在未来,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的话,不会让自己这么落魄吧?
他们去世了吗?
这个问题柏林穿越时就在意了。他想知道答案,而他知道,或许自己已猜出了答案….
沉重的心情让柏林晚饭没吃下太多,好在女儿吃的开心让他心情略微好了少许。直到深夜,洗完澡,准备睡觉前,那一丝沉重才暂时被柏林藏在了心里。
灯关了,屋内漆黑的一片。蚊虫又不安分的盘旋在耳边嗡鸣,屋外的草丛树下依旧是嘈杂的虫鸣,走了一天的脚酸酸麻麻的,被磨破皮的地方更是疼痛难止。
夜闷闷的,在这张三人挤着的生硬木床上,很快又是汗流浃背。
“可欣…明天买串蚊香吧,蚊子太多了。”柏林道。
陈可欣一怔,接着点头“好,明天我超市里带回来。”
柏林没有提风扇的事。家里这么拮据,他不想为难陈可欣,也觉得还不到该提的时候…先想办法,明天弄个扇子回来吧。
这个夜无风,柏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而他翻转身体时,手忽然无意撞到了陈可欣的身体柔软部位。
奇怪的触感让柏林一个激灵,手猛地缩回,看着睁开眼睛看向他的陈可欣,脑子一片空白,手回来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陈可欣并没注意到柏林的剧烈反应。她瞥了眼身后睡熟的女儿,再转回头对柏林轻声道“生理期还没过去,过…过两天吧。”
“….”
学过生物课的柏林哪不明白陈可欣说的什么?他脸唰的红彤彤一片,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以蚊子般声音大小的,嗯了一声。
蚊虫仿佛不吵了,夜也不是那么热了。
柏林躺在床上,空白的脑子依旧没有思绪,只有陈可欣刚才的话语盘旋着…
是啊,他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
夜更深了,柏林找不到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害臊中缓过神来,思绪走到了正轨。
明天,他要拿身份证去工厂签合同,领厂服,后天,他就要开始上班了…
然后上班。
一切都好快啊,明明他昨天还在学校里上课。
话说…厂里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呢?他能坚持多久呢?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柏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