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厅温暖馨香,可乔屿禾只觉得通身冰凉,扶着苏绾的手指不断的发抖,怎么也克制不住。
沈知聿瞥了一眼礼服裙上的红酒渍,随即挪开视线,“怎么弄得?”
仿佛随口一问,漠不关心。然而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早已看透一切。
乔屿禾没有说话,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听到沈知聿问的什么,窒息感已然扼制住了她的喉咙。
周围的事物都在消散,只剩下了一片黑暗,望不到尽头的绝望。
刀,她需要一把刀,最好锋利一点。
在哪呢?
乔屿禾茫然无措的环顾了四周一眼。
最先发觉乔屿禾不对劲的是苏绾,可比她先一步动作的是沈知聿,他握住乔屿禾的掌心,微微用力。
“红酒黏腻,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一刹那,乔屿禾恢复清醒,她一把甩开沈知聿的手,语气飞速道:“不用,我先走了。”
寻刀的意念还在,趁着还能控制,乔屿禾得赶紧离开这。
沈知聿没有阻拦,只点了点头,由着她去了。
苏绾担心不已,她转过身,直视着裴洲川,“我要去看看乔乔。”
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裴洲川先是瞥了一眼沈知聿,心下了然了几分,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坐下,不准去。”裴洲川冷声道。
“裴洲川,乔乔……”
裴洲川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的打断她,“闭嘴,坐下。”
苏绾不听,执意往外走,裴洲川就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困在怀里。
——
乔屿禾回到澜园后,手指发颤的拆开信封,那是她唯一的慰藉。
黄色信封,白色纸张,黑色字迹。
寥寥几行,变成了无数把插在心尖上的刀。乔屿禾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迟来的解释,苍白无力,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乔屿禾恨不得掐死自己,明明多一点信任就可以,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靠着墙壁无力的滑落,瘫坐在地板上。
过往的种种,席卷而来。
乔屿禾接受不了他已经离去的事实,接受不了当年的遗憾,她拿出抽屉的尖刀,在胳膊上连着划了好几道。
血珠密密麻麻的冒出来,汇成一股一股的血液。
乔屿禾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整个过程出奇的冷静,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没办法,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才不会愧疚到想去死。
人总是困在如果里,乔屿禾无数次设想,如果她不那么敏感多疑,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显然,答案为肯定。但人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所以只能悔恨自责。
最终结果,毫无意外,只会是困死在里面。
刀锋上沾满了血迹,已经干涸。
乔屿禾双眼无神的望着外面,空洞麻木绝望。
啪嗒一声,门开了。
沈知聿走了进来。
乔屿禾抬眼,与他对上视线,前者依旧空洞,后者淡然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似乎,他早就猜到乔屿禾会自残一样。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乔屿禾抬头看了一眼钟表,这个点,宴会还没结束,沈知聿怎么回来了?
半晌,乔屿禾用手遮住了伤口,她不愿自己的难堪被别人窥探到半分。
沈知聿扯下领带,眼神冰冷,“想死?我成全你。”
说完,沈知聿不管不顾的捏住乔屿禾的手腕,将她拽到落地窗前。
窗子半开,凉风习习。
乔屿禾被推到窗前,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只要往后一仰,整个人就会摔下去,血肉模糊。
沈知聿抬了抬下巴,“不是想死吗?跳下去,死了你就解脱了。”
死了就能解脱?这是一个伪命题。
不能死。
出于本能的,乔屿禾摇了摇头,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她还要赎罪。
沈知聿逼着乔屿禾往后退,她的半边身子已经悬空,死亡的窒息感袭来。
也就此时,乔屿禾发现,沈知聿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死亡临近点,乔屿禾彻底慌了。
“不……我不想死。我错了……不要……”
沈知聿恍若未闻,逼着乔屿禾往后退。
就差一步,乔屿禾感觉自己就掉落下去了,她惶恐的闭上眼睛,忘记了挣扎,等待着死亡临界点的触发。
下一秒,沈知聿将她拽了回来。
乔屿禾跌落在地上,惊魂未定。
沈知聿拿了药箱,蹲下身子,给她处理伤口,清水冲洗后,又涂了两遍碘伏。
仔仔细细,动作轻柔。但不掺杂丝毫感情。
扯了一层纱布,沈知聿一圈一圈的缠在伤口处,眼底泛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缠最后一圈的时候,沈知聿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乔屿禾,别作死。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他的坟墓是完整的,亦或者江家屹立不倒。”
话落,沈知聿在她伤口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听懂了吗?”
明明是极淡的嗓音,却能让人不寒而栗,压迫中带着警告。
乔屿禾木然的点点头。
听得懂和做得到,完全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