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杨译之单独将小女孩叫到一边。
“你还记得是从什么开始庄稼变得颗粒无收的?”
小女孩咬了咬唇,“就在去年。”
“只有你们村这样还是?”
“与我们村临近的几个村子里的人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只因为我们的存粮较多才熬到了现在。”小女孩儿抓住杨译之的衣摆,“神仙哥哥,你一定会让大地重获新生的,对吧?”
望着她希冀的眼神。
杨译之沉默了。
来到这里不是遇见强抢民女就是屠杀,得,这会儿又来一项关于民生的大问题,就算是游戏任务也不带这么布置的。
他又不是救世主,怎么什么事都找他?
“看情况吧。”杨译之朝她摆摆手。
牵起火烧离开,余光向后瞄去,那群百姓脸上依旧如之前一样充斥着执迷不悟的愚昧,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将信仰变成了他杨译之。
算了,懒得管,还是先去找红儿吧。
沿着羊肠小径一路朝南,小半个月过去,一人一驴来到一处三叉路口。
杨译之盯着指路标牌,目光在【京口山庄】与【凤鸣山庄】之间左右横跳。
“你说红儿在一处山庄安顿下来,哪个?”
火烧朝京口山庄的方向打了个哼哧。
“得咧,出发。”
嘴上兴冲冲,迈出的步子却犹豫了一下。
杨译之想:找到红儿又怎样?
之前红儿跟着他是因为他是阿忠的模样,现在改了容貌,可以说已经半点没有阿忠的痕迹。
见到她之后,他该以什么身份带她走?
火烧看出他的心事,叼着他的衣角强拽他往京口山庄走。
“诶诶诶,你别拽我啊!”
“呜啊!”
“我知道要遵守承诺,可如果她现在活得很好,我又干嘛去打扰呢?”
“呜啊呜啊!”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么,我就这么一件衣服,别给我整坏了!”
去确认一下红儿是否安好,打个招呼离开就行了,杨译之悻悻地想。
经过茂密的丛林,视线豁然开朗,连绵的青山下,大片麦田风一吹泛起绿油油的浪花,地平线的尽头便是一座看起来很古朴的高院宅子。
麦田中央有一道极为宽敞的,用汉白玉砌成的栈道。
道上四四方方的砖块给人以肃穆感。
“奇怪,不是种不出庄稼么,怎么这片土地如此丰沃?”杨译之回望来时路,心道现下已离谷阳山至少千里,仙山的荫庇辐射这么广的吗?
踏上栈道的刹那,一股没由来的阴冷从脚板底向上蹿腾。
多走几步,胸口莫名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待杨译之来到紧闭的山庄大门前,已然气喘吁吁。
山庄大门上两只兽面衔环獠牙狰狞,栩栩如生,好像一敲门手就会被咬掉似的。
第六感告诉杨译之,这地方可不是什么祥瑞之地。
“火烧,这里不对劲。”他皱起眉头对身后的驴兄道,“你确定红儿在这座山庄里?”
“呜啊!”
杨译之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呼一口气,敲响了山庄的大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杨译之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缝打开,一个打扮淳朴却姿色妖艳的女人探出头来。
她似是不相信这个时辰居然有人拜访,神色诧异了一下转而熟练地转换成笑脸。
“客人可是来借宿的?”
她的声音不尖锐,是那种一听就让人亲近的声音。
“我来找人,你这里是否有个叫红儿的姑娘。”
杨译之阐明来意,他并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却也隐约有一种很难就这么简单带走红儿的预感。
女人捂嘴,明媚的眼角勾起弯弯的月,声线变得有些暧昧:
“客人说笑了,我这里呀,可不仅有红儿,还有蓝儿绿儿黄儿呢~”
说着,她扬起香袖一挥,一堆同她一样身着村姑服饰却美艳动人的女人出现在她身后。
女人们争先恐后跑出来拉拽杨译之,这场景令杨译之想起刚去落仙洞的时候,但比起仙气飘飘的仙女姐姐们,这里的女人媚俗得让人难以招架。
一座看起来庄严肃穆的山庄竟是青楼?
若红儿真在此处,定是凶多吉少。
就在他即将被淹没在女人海中的时候,视线的落尾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红儿?!”
他排开众人,再寻已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为首的女人宽慰他:“公子,既然都到京口山庄了,何必端着呢~”
“……我不是来找乐子的,把红儿交出来!”
见来者怒目圆睁,女人们倒也不惧,一个个露出男人总喜欢装蒜的不屑神色。
“呦,谁说咱们山庄是找乐子的地方?你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这里看可是远近闻名的消愁之地,但凡有什么人生困苦,一到了咱们这里啊,都会忘了的~”
女人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又生的如此俊俏,定是为情而愁苦吧?”
“你放心,来了这儿啊,我们每个人都是你的红儿~”
杨译之很想摆脱她们,但却发现她们搭在他身上的力量竟令他一个男人无法甩开。
难道是刚刚经过栈道的时候?
难怪他会觉得疲乏……
为首的女人慢悠悠地关上山庄大门,笑呵呵来到杨译之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
“天下消愁何处去,唯是京口惹人怜,公子呀,既然你确信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山庄里,不妨暂在山庄住下,说不定某个时候就找到了呢?”
女人妩媚的视线里夹杂着一丝精明,她料定这个陌生男人没了气力,也料定他一定会答应。
“既是消愁,代价呢?”杨译之确实没有力气反抗,他借着最后一丝清醒问道。
“不要真金,不要白银。”女人讳莫地朝他呵了口气,“只需客人的一丝丝灵修便可。”
果不其然,这里是……
答案呼之欲出时,杨译之再难保持清醒,幕天席地的疲惫向他砸来,两眼一抹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是夜。
杨译之迷迷糊糊从嘈杂声中睁开眼睛。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堂皇,轻纱华幔好不奢华。
“你醒啦?”
耳边兀地传来男人的声音。
杨译之被吓一激灵,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你谁?!”
一个满脸青胡茬,衣衫不整的鬼祟男人伸了个懒腰回答道:“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看出个鬼!
杨译之慌里慌张地揉了揉臀部。
还好还好,不痛……
男人见他这滑稽的动作,忍俊不禁:“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被戳中心思的杨译之脸上一臊,“你TM到底谁啊,怎么会在老子的房间?”
“这话得我问你。”男人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又说:“看你相貌堂堂的,灵识也算正道,怎会来这种地方?”
杨译之顿了顿,下意识捕捉到问题里的讯息,这家伙是怎么看出他的灵识还算正道的?
男人的五官都被埋在邋里邋遢的短髭里,唯独一双眼睛极为清明,被这双眼睛盯着,总有一种连裤衩都被窥去的心虚感。
“我来找人。”杨译之不由自主回答道。
男人哦了一声,摆摆手,躺回另一张榻子上,盖好被子,不再说话。
他怎么不继续问了?杨译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兄台,你来的久,不知有没有见到一个……”
杨译之话还没说完,男人插话道:“没有。”